“可有?解药?”
“无。她坚决要?了药性最烈的……”
王神光抬起眼,黑眸剔透明亮,清楚倒映出纷飞的琼花。
愈来愈大的雨穿过浓密树桠,接相?砸在她的发?顶,她的鼻尖,她的唇瓣,如同美人垂泪。
“阿拙,会骑马吗?”
阿拙看着高?大马背上的少女,他吞了口唾沫,极度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背,他靠坐在距离马尾一寸的距离,抖着撑在马背的手,强撑颤声。
“女公子?,我好了。”
“过来,拉住缰绳。”
他怔了一小?会儿,才听明白少女的意思,她纤弱的肩头早已被雨水打湿,薄薄的衣衫隐约露出藕粉色的细带,他没?敢再往下想,连忙往前挪在银鞍上,屈身拉住了濡湿的绳索。
他听到少女微哑的嗓音。
“去郊外,清扬庄。”
飞鸿惊尘,好在这匹白马似乎极有?灵性,阿拙只?管拉稳了缰绳,牢牢圈起的手为少女稳固了一方安稳天地。
等马儿渐近山庄时?,阿拙正苦恼如何使它停住,就感觉到怀中少女腰身一紧,她纤长有?力的腿夹着马腹,迫使白马放缓了速度,最后安然停在山庄门口。
阿拙爬下了马,他望着少女,见她侧过脸,容颜如同冬日?落雪,冰清玉洁。
“抱我下马。”
这是他平生头一回,对又脏又臭的自己生出了不可名状的厌弃,雨水打湿了他的污发?,流下涓涓的水,阿拙颤抖着手,不敢上前。
她的眼睫很长,浓密乌黑,却沾上了密密的雨水。
“阿拙,抱我下马。”
清扬庄的台阶不长,只?有?三?阶,王神光踩着旧时?归路,平静的心底如同死水微澜,她望着紧闭的玄黑大门,抬脚踢了踢。
声音不大,却有?人立时?开了门,扈从显然认得她,难掩一脸惊讶,毕竟谁能想到冠绝江东的王家嫡女,会是眼前这个衣衫尽湿风仪全无的少女。
“女公子?,郎君他将要?出门寻你……”
“他在何处。”
王神光打断了他的话,一眼望在寂静幽深的庭院,“跟柳春秋在一起?”
“是。客居海棠苑的柳娘子?突然有?些不适,将请郎君过去看看。”扈从苦着脸,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他可一点都不想惹上麻烦。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猫腻,王神光没?有?多?说什么,她只?垂下眸子?,沉声命扈从相?随其后,接着循着记忆里的路线,一步一步,靠近熟悉的院落。
树木魁岸挺拔,海棠花接住落雨,竞相?开放的粉蕾迎风摇晃,扈从撑着桐油伞,挡去一阵垂落的花雨,相?携少女穿过中庭,最后停步在烛火高?明的房门外。
哭泣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王神光停下涉阶的步伐。
“郎君!王氏虎狼之心,你缘何不信我!若非当年王家父子?寻我长兄相?助,我阿兄一个秦人,何必会千里迢迢深入齐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秦帝不仁不义,连同王家截杀我兄长,若非阿兄临死命心腹护我逃出博陵,我又如何逃得出他们的手掌心!”
“可我两家相?交莫逆,阿湄也是……等等,你干什么…屋内燃得何香?!”
他的声音含着怒意,许是打翻了茶杯,清脆的碎裂声传来。
王神光侧首,微垂眼眸,“把门踹开。”
脸色极度难看的扈从咬咬牙,一把上前踹开了房门,扑鼻而来的靡靡浓香浓郁不散,此刻正从内室里的一鼎吐香坐兽燃出,颓唐撑坐在软榻上的郎君喘着粗气,乌发?垂散,只?微微露出粉意遍布的侧颈。
柳春秋瘫软了身子?,跪坐在地,绯红的面庞上惊惶又难堪,她的眼眸里漫上恨意,王神光却未有?所觉,眼神一丝也没?有?给她,少女神色极淡,吩咐着扈从把人关押下去。
下一刻,她抬起修长匀称的腿,轰然关上了屋门。
这一声响似乎惊醒了他,郎君转过脸,桃花目含着一汪春水,潋滟动人。他像是看清了屋内何人,呼出的气息愈发?粗重?,两颊飞上晕红,艳色无边,如同雨中娇艳欲滴的海棠。
“……阿光,快走。”
王神光定?定?站在桌案前,她看着他,目光悠远,如同在沉浸着什么遥远往事,湿透的薄衫紧贴在她身上,此时?此刻落在那方郎君的眼中,犹如一团加柴的烈火,炙烤着他为数不多?的清醒神智。
“快走啊,阿光……快走。”
少女的眼眸没?有?看着他,却扬起声唤着:“谢今涯,过来。”
她的声音像一阵和煦凉爽的风,霎时?吹走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疯了一般奔过去,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惊人,滚烫的鼻息喷薄在她玉颈上。
王神光终于收回了视线,她看着鼻尖前那一点群青色衣肩,听到了他颤抖的哑声。
“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伤害你的,求你……”
臂弯压在他腰际,广袖带着雨水,打湿了长衣,王神光踮起冰冷僵硬的足尖,于那寸粉颈上的朱红小?痣,轻轻落下一吻。
他滚烫的指尖擦过她耳廓,死死按在后颈上,谢今涯捧着她的脸,唇瓣炽热,那双澄莹桃花目席卷了暗色,昏沉无光。
蓦然从心尖上传来的酸涩爬上鼻腔,王神光紧紧圈着他劲瘦的腰身,仿佛是巨浪袭来前最后的挣扎。
她闭上眼,眼角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滚入发?鬓,下一瞬,又埋入他滚烫的唇舌。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好多次,这版还是不满意,可能之后会再修修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