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闻言,容潋哼笑一声,道:“本座知道。”
温右当然想她。
想着日后怎么报复她。
容潋看着他,挑了一下眉,“日思夜想,寤寐思服,是不是?”
温见机微微蹙眉,眼神一瞬间有些失落。
不过马上被垂下来的睫毛遮住了。
再开口,已不再是这个话题,“教主,若妖族太子顺利登基,您会回妖都么?”
驾崩的妖王,也就是容潋的父亲,愿意给她任何东西。
金银珠宝、天材地宝、秘籍灵药……唯独不允许她带着一众人与妖的杂种,留在妖境。
但是王族的太子殿下,很愿意姐姐回到王都。
说到底,容潋的根其实是在妖境的。
她毕竟在那里长大。
容潋道:“本座自然要回去一趟。”
温见机袖中的手握紧了些许,半晌后,才开口问道:“那教主还会回来吗?”
闻言,容潋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当然要回仁义顶了。”
她‘’哼‘’了一声,道:“本座回妖都,不过是去祝贺本座的弟弟荣登妖王之座罢了,大典过后,自然回来。”
温见机松了一口气。
“教主此次回妖都,所处境地与多年前大不相同了。”
当年的容潋是被王公贵族们赶出来的。
那时,天地神教刚刚建立,她根本没有信徒。
而且众妖都瞧不上这个只为杂种设立的神教。
人与妖的交-合,诞下的杂种天生污浊。他们卑微、愚蠢、低贱,只配匍匐于最阴暗的角落之中。
为这种东西,建立一个神教?
那个教主岂不是失了智?
当得知那个教主,同样是一个杂种之后,众妖才释然了。
他们这些高贵的纯血中,并没有出现叛徒。他们所有的同类,还是一样瞧不起那些杂种。
所以他们当然要同仇敌忾,将试图建教的容潋,赶出妖境。
她是妖王的女儿也无所谓。
因为妖王也是同类,同样不想这样的女儿留在身边。
……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些污浊的杂种,凝聚在一起竟然有那么强的力量。
不到十年,弹指一挥间,这个天地神教已经有能力左右妖王的人选了。
妖王驾崩,太子软弱。整个妖境烽烟四起,乱做一团,嫡系王族束手无策,惶惶不可终日,眼看着就要将王族之称拱手让他……最后,容潋出手,立保太子继位。
甚至人境皇族都看在她的面子上,派兵相救。
不知容潋回到王都,那些曾对她嗤之以鼻的贵族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温见机抬眸,眼神澄澈,“我那赦免的文书已经触怒了皇兄,就算明日将围攻仁义顶的修士们凌迟处死,一时半刻,也平息不了皇兄的怒火。”
“……皇兄近来恐怕不会再让我做其他的差事了。”
“……”容潋眯了眯眼睛,“你要和我一路前去王都?”
温见机微笑,“妖王更替,我皇族理当前去祝贺。”
容潋有些犹豫。
毕竟这温见机对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搞不好趁她虚弱,在路上对她先奸后杀。
见她不答话,温见机眼神变化。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教主向来强势,若非有难,我决不会有机会与您相见。我苦等三年,才等来您落难之时,若此次匆匆告别,下次等您落难,再相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容潋:“……”
容潋:“你要是为了见本座,故意给本座找麻烦,那你就是欠抽了!”
温见机静静地看着她,并不回话。
半晌后,容潋怒了,“靠!你想跟本座一起去,本座还能拦得住你不成?”
闻言,温见机微微一笑。荡漾着的浅浅一层水光,让他的双眸尤为明亮。
他从容地起身。
“既然如此,教主就先不必回仁义顶了。愿您今夜好梦,我先告退了。”
*
皎洁月光之下,温见机将殿门轻轻合上。
他缓缓转身,向外走去。
夜晚的凉风吹起他鬓角的发,温柔的眉眼被月光渡上一层冰凉的温度。
阿桑和阿葚正等在王府门口。
“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去地牢么?”
温见机微微点了点头,撩开车帘,走了进去。
马车摇摇晃晃,不多时便到了关押围攻仁义顶众修士的地方。
阿葚一边将温见机扶下马车,一边道:“殿下,您患有虚症,为什么一定要来这种阴冷的地方?”
虽虚症对男子而言,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但亲王殿下身子虚寒,在人境并不算什么秘密。
他在仁义顶做了四年药鼎。
身子已经被掏空。
这也是太子放心重用温见机的原因。
因为这个便宜弟弟的身子已经被容潋毁了,修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自己匹敌。
皇族就是以绝对武力统治人境的。
所以一个修为弱的皇子,注定与人皇之位无缘。
更别提他温见机,还是个杂种。
故而,在太子心中,温见机永远也不可能与他竞争。
……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容潋根本没有碰过温右。
众人的偏见,是一件几乎无敌的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