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司真垂下眼睛,“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之前涂娮的那番话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而上次听了乔赫父母的故事,又难免想到自己的身世。
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乔赫一直沉默着。
司真带乔司南去洗澡,换好了睡衣抱出来,放到床上,乔赫递给她一张便签纸。
她接了,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南方的某个城市。
“这是什?么?”
乔赫没答,司真看着他,慢慢地意识到什?么。
凝滞的安静在房间里持续良久,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从窗户溜进来。
司真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个地址,想将?眼睛从纸上挪开,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她突然被一种从心底深处漫出来的巨大?的恐惧攫住,几次想开口,都失败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但身不由己。
这几天反反复复思考之后鼓起的勇气,在这一刻突然全丢了。她突然觉得刚才说“想去找妈妈”的自己是个笑话。
司真坐在椅子上,捂住脸。
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重新抬起头,问了一句:“她现在怎么样?”
“去看看吧。”乔赫垂眸望着她。
“我不敢。”司真捏紧了手指。妈妈应该已经重新有自己的家庭了吧,也有新的孩子。她害怕自己的出现并不是妈妈期待的,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一直都是妈妈的负担。
乔赫沉默半晌,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应该去看看。”
司真握住他的手,抵在额头上。
周六,司真坐上了飞往那座城市的航班,只?带着一个随身提包。她没有让乔赫一起跟来,也没有带南南。
完全预料不到此?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想一个人面对。
乔赫给她的地址,在市中?心很不错的地段,有些年头的老房子,一楼带着独家小院。
司真从机场直接乘计程车过?来,下车站在门口时,看到院子里,一个老太太正拿着花洒给花草浇水,身材瘦削,头发半白,鼻梁上一副戴着金色链条的眼镜。
她看起来有七十?岁了,身子骨还?算硬朗,动作慢悠悠的,怡然自得,是一个挺有气质的老太太。
司真隔着栅栏看她,那一瞬间脑海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安静地欣赏着她侍弄花草的温柔细致。
老太太似乎察觉到了,转过?身,将?眼睛扶了扶,对上司真的目光,向?她温和地笑了笑:“你是谁呀?”
她说的普通话,但带着一点?细软的南方口音,温柔的语调,跟记忆中?妈妈的声音很像。
司真一下子控制不住,眼眶红了。
老太太就那么望着她,慢慢地,眼神有了变化。
“我是苏打。”司真忍下眼泪说。
花洒砰地掉在了地上,老太太怔怔地看着她,张了张口:“苏打?你是……”她情绪募地激动,急忙走过?来打开门,眼中?已经有了泪光,指着自己,声音发颤地说:“我是外婆,你认不认得,我是外婆。”
不等司真回?答,她满是皱纹的手便抓住了司真,回?头朝屋里喊了一声:“老头子,你看看谁来了!”
司真被她拉着进门,一直没听到任何回?应。
直到看到客厅躺椅上一个头发花白、表情僵滞的老先生,才明白。
老太太又哭又笑地,抹了抹眼睛说:“这是你外公。精明一辈子,老了就糊涂成这样了,动都不会动了。不过?他能听懂我们说话的。”
她弯下腰,放轻声音说:“老头子,我们的小苏打回?来了,你快看看。”
老先生瘫痪了,但大?概还?有些意识,司真看到他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球动了动。
司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老太太拉她到沙发上坐下,望着她,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的样子。
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没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