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的炉火映着靳承屿的脸,勾勒出冷峻的轮廓,强烈的眼神固执地落在棋盘上,似乎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颜非笑他:“看吧,生气了。”
靳承屿缓和了下情绪,抬眼注视她:“知道会输给你,只是没想到输这么多。”
颜非喝了口茶:“你大学才开始学棋,我比你多下十年,输给我你也不丢人。”
靳承屿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你还不了解我。”
颜非一愣。
靳承屿手里把玩着一枚棋子:“我这人,胜负欲很强,输了就一定要赢回来。”
说着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意有所指:“喜欢,就一定要得到。”
颜非:“……”
他说这话时,炉火映在他黢黑的瞳孔里,像是潜伏在夜间草丛,伺机而动的野兽,那一双森亮而危险的眼睛。
然而只是一瞬,这不小心泄露的狩猎气息就收了回去。
颜非再看他时,他已经恢复了清明疏离,无欲无求的模样,仿佛她刚才感觉到的危险,只是她的错觉。
也许,他就只是单纯地想评价一下自己。
颜非并未就此多想,她和她妈还有田豆豆不同,她不喜欢脑补。
“来,吃水果。”谢言从厨房过来,手上端着盘切好的蜜瓜,走过来一看,棋已经下完了。
他把水果放桌边,上面细心地插好了牙签:“那就来复盘吧。”
谢言是个好老师,教起棋来尽心尽力。围棋本就是高门槛的竞技运动,但凡有一个年轻人感兴趣,他就恨不得倾囊相授。
把两个小辈的每一步棋拆解,分析其中利弊,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
直到把颜非的肚子饿响了他才停下来,惊觉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先吃饭吧。”
颜非征求老板的意见:“靳总,你想吃什么?我还欠你一顿饭,今天正好一块儿还了。”
靳承屿抬头望向屋外,小雪伴着北风,看起来就冷:“这个天气,出门不方便。”
谢言道:“那就在这儿吃。”
他对靳承屿不了解,教棋可以,但要让他和颜非单独出去,他又不放心。社会新闻看了很多,他怕有人借着上司的地位,对自己宝贝徒弟居心不良。
靳承屿倒是爽快地同意:“好,那就在老师这儿叨扰了。”
谢言客气地摆摆手:“不打紧。”说着站起身:“那我去做饭。”
“我帮您。”靳承屿也跟着起身。
谢言愣了愣,点点头:“好。”
颜非全程被无视,见两个男人自顾自地就商量好了,还走了,根本没人问她意见。
她无语地坐了会儿,起身跟过去。虽然做饭的事儿她啥也不会,但重在参与。
厨房里,谢言淘好米,放进电饭煲。靳承屿拉开冰箱门,检查里面的食材:“中午炒什么?”
谢言:“红烧肉,白灼虾,可乐鸡翅。然后再随便炒个素菜,做个汤。”
颜非正好走到厨房,听见谢言报菜名儿:“师父,您这怎么全是我爱吃的菜,也问问靳总想吃什么。”
靳承屿把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这些菜我也爱吃。”
颜非立马开心地:“那正好。”说着就掳袖子:“我也来帮忙。”
“打住打住。”谢言立马喝止:“你又不会做饭,一边儿待着去。”
说着对靳承屿道:“她上次差点把我棋院给烧了,我可不能在同样的坑里摔倒两次。”
靳承屿好笑地看她一眼。
颜非难得脸红:“……”对不起,打扰了。
从小她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做饭也不能怪她……
两个灶台,两口锅,两个男人商量了下分工,各自开动。
靳承屿拿了几个土豆洗干净,削皮,然后拎起菜刀,在手上掂量了几下,将案板上的土豆一分为二,先切片,再切丝儿。
一开始,他切得还有些慢,后来越切越快,仿佛肌肉记忆已经载入完毕,刀下土豆丝儿翻飞。
颜非在一旁看呆:“靳总,没想到你竟然会做饭……”
她总觉得,做饭这两个富有烟火气息的字,和靳承屿扯不上关系。见面以来,他身上的标签就是千亿大佬,金主爸爸,他背后坐拥的人际关系更是她无法想象。
那样的人,像是活在云端,她远远地看着,但摸不着。可是现在,他站在老房子的厨房里,厚重的圆形砧板前,拿着刀切菜的样子,让她觉得,其实他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我小时候家里穷,爸妈都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职工,每天两个人忙着上班,几乎没时间管我。”靳承屿手上切菜的动作没停:“所以我从小就会做饭,做家务,自己照顾自己。”
颜非倚在厨房门边,认真地看着他:“靳总,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以前总觉得你飘在天上,今天一看,原来你还是挺接地气儿的。”
靳承屿把切好的土豆丝儿放进装满清水的盆里浸着,抬眼看她:“那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呀。”颜非冲他笑:“显得你特别没有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