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道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兰花终于醒了过来。
她困惑地睁着眼,意识有些模糊:自己在哪里?为什么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呢?没有知觉,没有反应,除了能睁眼闭眼,看到头顶上方的天花木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在哪里。
眼前赫然出现高道长放大的脸,差点把胡须垂到她脸上,他打趣道:“丫头,醒了怎么不说话呢?惊喜过度?”
兰花闭了眼,就在高道长以为她又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高伯伯,我是不是以后只能这样像个木头人躺着?”
她极为虚弱地问出这一句,细如蚁语。只是这么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高道长咳咳一声,默然半晌,斟酌着用词,安慰她道:“不会的,本道会想办法让你尽快好起来。”
话是这么说,然而兰花却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一点心虚。若是能让她早些好起来,她早就应该对身体有知觉,而不是觉得除了思维,她还能控制什么。但是,能捡回一条小命,不瘫痪在床,已经算得上运气不错了。再说了,以后肯定能站起来的,还要想怎么样呢?
可是,她着急啊。这么长久地躺着,她偷偷出谷之事,被东方夜发现,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万一东方夜在谷里找不到她,会焦急寻找她吗?或者说,当他看到空无一人的樱花谷,会很失望,失望她的不告而别?而自己,能否找到重新回到魔界的入口?
她的脑袋在作高速运转,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恨不得立马能爬起来。可是,她只能认命地躺着,想想而已。
入夜,高道长掀开帘子,说道:“丫头,睡着没有?”
他的脸上泛着些淡淡的疲惫,可是他说话时,却让人听起来很有精神。他进来的同时带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儿,这药味儿冲散了兰花的思绪,她对这种气味太熟悉了,只要一闻见,嘴里就仿佛苦涩起来。这就意味着,高道长要准备给她喂稀奇古怪的药丸了。
高道长听到她发出吞咽口水声——这是她吃药前必有的特别反应,知道她没有睡着。当即笑了笑,从瓶里倒出一把刚制好的药丸,并没有看兰花的苦瓜一般的脸色,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想人。”兰花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高道长没料到她这么爽快,这么直接,却毫不惊讶,调侃道:“原来小妮子在思春。说说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本道看看此人值不值得你喜欢。”
兰花想了想道:“伯伯是不认识他的。他么,有时候连我也不太清楚,亦正亦邪,有些捉摸不透。但对我,却是极好的。”
“是魔界的那位小子吗?”高道长随意问道,目测了一下手里的药丸数量。
兰花惊讶道:“您认识他?”
高道长微微一顿,尽管她看不见,他还是摇了摇头,有些哑然失笑道:“本道猜的。否则有什么理由,能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呆在可怕的魔界里?想必定是因为他的缘故。”
可怕的魔界?听到这几个字,兰花有些沉默了,她想起了那个美得凌厉的女子——言妃。她想不明白两人素昧平生,连面都极少见,言妃为何要处处针对自己,次次重下杀手?
高道长走过来,给她喂下药丸,一边说道:“那魔女是何来历?本道看她心肠歹毒,出手毫无余地,意欲一招置你于死地。莫非你们在魔界有仇?”
兰花想摇头,不过马上放弃了。她简单地说了一句:“她的身份,是魔界的护法。”
高道长耸了耸肩,有些惊讶。护法?那可不是一般的身份了。听她一句便带过,并不愿多说的样子,当下也不再追问。
“高伯伯,您生平有憾事吗?”兰花艰难地吞下药丸,吃力地发问。
高道长哈哈一笑:“小丫头片子,想诓老道呢。”
说完走到旁边的桌子那儿坐下,在烛光下抽出拂尘用手顺了顺尘尾,一边慢悠悠地开了口:“闲着无事,不如让本道讲一个故事你听。”
很久以前,有一个一心想修行得道的年轻人,到处游历,以求得到高人的指点。有一天,他无意闯入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充满了宁静和安祥,风景如诗如仙,宛如世外桃源。
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位美丽而高贵的女子,他们相恋了,过了一段浪漫美好的日子。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年轻人觉得日复一日的生活,渐渐有些单调。他不禁怀念起以前修行的日子,希望能够继续无束无拘地游历天下。
然而女子对他的温柔和知情,让他多次话到嘴边却不忍开口,她对他那么全心全意地信任,好得他说不出半个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