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我妈怎么又离开了我的视线,从窗外望去,她正在上房宽大的走廊上生火。老天,她还真是本事挺大,自己用旧脸盆泥了个土炉搁那晒干了,这会儿点火不知道要干什么。我问她答了,可惜我没听清,只能继续观察,原来她是用小柴火在焙干杏仁。她真是一刻也闲不住啊,我得下去给她和她的小土炉拍个照,人家土法炼钢,她倒用土炉焙起杏仁了,不知道她这土炉还打算做什么用处。走廊上冒着一缕青烟,满院子飘着杏仁的香气。
村里人家的孩子提了一个大包进来,估计是刚从地里摘下的菜吧?他穿着蓝色T恤、牛仔裤,白旅游鞋,肩上搭着一件夹克衫,非常帅气的小伙,完全不像农村孩子。后悔我坐在炕上,没来及下去给帅哥留张影。
下炕打开包一看,是肉肠、肉馅、大饼,还有一袋干杏核。问我妈,说是大姐托在姐夫驾校学车的孩子先捎来的东西。我这次给妈妈打招呼,那包杏仁我负责来砸,你再别弯腰低头,又看不清楚,别把手砸着了。不过虽然我有言在先,那也得自己眼疾手快,不然可能我妈清理完战场了,我还浑然不觉呢。
十点钟了呀,趁着杏仁刚焙好的热劲,去帮妈妈用铁臼捣杏仁去,干活之前我先吃个大哥昨晚摘来的桃子。我妈自己不闲着,也不让火炉空着,又提了壶水烧上了。
刚在水龙头下面洗桃子,大姐进来了,先把我的叼到在嘴里,再给她洗一个。桃子很鲜美,我还没吃完桃子,妈妈已经捣好一窝了。哎,我总是马后炮。做面茶的杏仁不光是要捣成细末,按我妈的标准,要粘成饼,渗出油才算好。小时候捣辣椒面、胡椒面或者杏仁,总是没有耐心,一会问我妈“你看我捣好没有啊?”“还差得远着哩”。那就再低头疯狂乱捣一通,“那现在到底好了没有啊,胳膊都酸了。”我妈被缠得不耐烦了,就说“行了,行了,做事没一点忍性。”现在可好,我狂捣一阵铁锤,再进来轻敲一会键盘,也算刚柔相济了。不过比起“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境界还差的远。
捣得铁臼发热,我也感觉有点热了,发觉有必要脱下我的长袖开衫。
隔壁婆提来一包桃子放下。我要给大姐照相,大姐也首选站在开满花的爬山虎墙下。落在地上的爬山虎花仍然娇艳动人。这些爬山虎是大姐从她上班的单位挖来一棵苗繁殖出来的,她自然很有感情。大姐说如果弟弟盖楼的话,这墙和大门都得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不会吧?为什么不从后院开道门盖呢?大姐对我的提议不屑。我来之前老公叮咛“回去就陪你妈,少管闲事,少说闲话”,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再问,那要起新楼,这个老院的房子和墙,树和花就真的都不复存在了吗?我的惋惜和疑问没人想给我解释,一言难尽。
大姐在打电话,顺便看我的八月居网页,我再接着捣杏仁。看到我妈又从后园子晃着出来,手里拿着一大把韭菜。如果要包馄饨,她从花园里割的那点韭菜显然不够。一大早她准备的那些茄子豆角不是又白搭了吗?哎,她总是这么急性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有一点计划性。我也遗传了她的这一特性,总被笃定的老公取笑“车到山前必有路,别老是瞎操心。”
十一点二十分,大姐替换我捣杏仁,我妈开始和面了。看到QQ八月居群体上有人闪动“我来了”,呀,竟然还是动漫,荡着一叶扁舟佩剑而来。哈哈,昨晚看到网上图片,南京大街上倒可以行船了。我们的市政现在到处让我们开眼,啥叫“沧海桑田”,都是一夜之间的变迁。才看到南方罕见干旱让人揪心,转眼又暴雨成灾。记得前年广州大雨,私家车都成了水中泡的铁船;前不久北京暴雨,地铁站统统变成“积水潭”站了。我们的“人定胜天”的开发利用就更不用说了,鄱阳湖都能变成大草原,渔船和鱼虾全成化石了。这得要多大的想象力才能接受啊?历史真够穿越的。
我才写了一段字,我妈又在锅里热了昨天煮的包谷,递给我一个,我这一天得被她喂多少啊。去给大姐包谷吃,发现她已经快收工了,有经验的人干活就是不一样,我只有甘拜下风,我怎么做什么都是业余选手呢?
大姐递给我又一个包谷,只好接过继续啃。好在嫩得只有清水,没有多少面,就当尝了甜味。出去扔包谷棒子,捡回我妈忘在柴火堆旁的拐杖。她忙起来就忘了她的另一条腿了,怎么强撑着也能站立、行走。
天哪,隔壁婆又提着一大袋桃子来了,估计是要给大姐的。满地桃子都快滚到脚下了,不加快解决进度怎么行呢?我去水龙头下面冲洗了一个,嗯,咬一口,汁水都留了满手,我最爱吃软桃子了。柿子都要挑软的捏,对我来说,桃子也一样。对于脆脆的富士苹果,我总是不特别喜爱。我的牙床不好,吃硬的梨和苹果经常蹭得出血。我还是念念不忘红香蕉和黄香蕉这些已经快淘汰的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