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不算太凉,树叶簌簌而响,在地上投射着摇曳的阴影。
西蜀国主饶有兴致踱步至御花园的池子旁。
“国主可是有事情要交代?”
半夜不睡觉,跑来池子边吹风,拓跋渊心领神会这西蜀国主心中有事。
“今夜之事,显然是国后和青梧想欺压锦文,灭一灭她的风头。”
西蜀国主负手在身后,望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寡人对锦文的性子倒也熟悉一二,她性子很是要强,今夜却会顾及大局,委屈认错,想必她在东隋做质女的日子并不好过。”
拓跋渊垂首,脸不红心不跳地附和了一句,“国主猜得不错,她在东隋人人可欺。”
“寡人膝下儿女无数,却没有一个同她这般懂事乖巧,可偏偏寡人欠了她,整个西蜀也欠了她。”
拓跋渊挑了一下眉,低醇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国主,锦文公主倒并不是这么想的。”
“哦?”西蜀国主转身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臣同公主情谊颇深,是她在东隋能说心里话人。”
拓跋渊顿了一下,微微挑起眉梢,“她曾说过,身为公主,食之于民,取之于民,自然要为江山社稷付出自己,十几年也好,半辈子也罢,一辈子也可。”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西蜀国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激动。
此等话虽说不上多有志气,但出自一个本该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之口,实属难得。
“千真万确。”拓跋渊俯了俯身,道,“臣也是因着她这一番话,对公主倾心。”
西蜀国主神色明显的一愣,他上下打量着拓跋渊,忽而大笑,“寡人听明白了。”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拓跋渊的肩膀,又道,“可寡人见锦文对你,却不是这样的,所谓襄王有心神女无意,此事寡人可帮不了你。”
“国主错了,公主心里是有微臣的。”
薄唇勾了勾,一双黑眸湛湛如深渊看向远处,他低沉沉地道,“只是公主说,她的婚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注定是要为西蜀的千秋万代铺路的。”
“臣……是追随她,才来的西蜀。”
今夜拓跋渊谎话连篇,独独这一句,是出自真心。
“锦文这孩子……”西蜀国主眉头深皱,宫中有几个出嫁了的公主,大多都是为爱痴狂,下嫁给了平民百姓,可他原本给这几个公主安排了和亲。
到了适婚年龄的公主,就那么几个,她们不愿意,让西蜀同别国联盟之事一搁置就是好几年。
当时,他气的同这些个公主断绝了关系,将她们贬为了平民。
锦文还未回西蜀时,国主便想着将她养在宫中一两年,就将她嫁去南疆或是北冥联姻。
可如今,他竟是舍不得了。
“这丫头当着心悦于你?”
“是。”拓跋渊斩钉截铁地道,他眉头微拧,俊脸上铺着淡淡的凝重,“可公主不会承认的,她一心为了西蜀,舍弃了自己的幸福,她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
“锦文的婚事,寡人可以不插手,但你若想要娶她,那就得靠自己。”
话止于此,点到为止。
夜风拂面,长发随风而散,少年的面容扬着欣喜的笑,“臣谢过国主。”
“别谢的太早了,寡人这女儿,性子固执得很,你先改变她的想法,依寡人看,甚难!”
西蜀国主大笑而去,神情有些开怀。
一道黑影闪过,稳稳地站在了拓跋渊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