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翌日一早,禹回便来敲门。
段云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同时感觉臂窝沉甸甸的,偏头一看,竟然是阿瑶还枕在他身侧酣睡。
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晚他竟然留着一个外人在自己身边睡了一整夜。
段云舟卷起长眉,看她睡得酣沉,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轻轻抽出自己已经被震麻的胳膊,连伺候的人都没叫进来,只怕会打扰她的美梦。
右臂有伤,段云舟随便捡了一件外裳披上,禹回压低声音,贴近道:“主子,孟月柔在府里。”
段云舟先是一怔,回身看了看床上鼓起的那一团,说:“我先回府,一会儿你派人再来接她一趟。”
果然是不同的。
禹回从没见过自己主子迁就过谁,更别提会让一个女人和自己睡在一张榻上。
他想起湛云说的话,忙郑重应下。
段云舟和禹回走了,房门被轻轻阖上,被褥动了动,阿瑶睁开眼睛,眼底是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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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宅。
段云舟一进大门,钟伯便指了指正堂:“在里面坐着呢。”
透过幽深的庭院,能看见孟月柔一脸骄矜地坐在主位上,俨然一副主人姿态。
他没说什么,示意下人去泡茶,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郡主来的倒是早。”他没坐在孟月柔身边,反而寻了个普通圈椅坐下,主客颠倒了一般。
孟月柔端坐着睥睨他的动作,说:“我今日是来说订婚的事。”
“不是已经和殿下做了约定么?”段云舟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疑惑,“我和郡主订婚,殿下帮我夺得爵位。”
孟月柔听他把订婚大事说的像是做生意一般简单,心中怒气更甚。
她道:“你既然和我订婚,我今日要再加一项要求。”
段云舟未妨她这样说,冷笑一声,问:“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你杀了,”孟月柔一字一顿道,“你、的、侍、妾!”
她的态度变化的十分蹊跷,段云舟眯起眼睛盯住她,想听她接下来的话。
果然,孟月柔说:“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是那个叫阿瑶的舞女是不是?”
她眼睛里隐约含着三分怨,“她是公主府的人,想来你便是上次来津州的时候和她勾搭上的,还在公主府就敢勾搭主子……”
“若是让我母亲知道,必不会再留她。”
她像是握着什么把柄似的,语气势在必得,仿佛已经笃定段云舟会答应她似的。
段云舟藏起危险地情绪,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云舟若真处死了她,岂不显得我绝情绝义?”
孟月柔愈发不满,段云舟顿了顿,接着道:“毕竟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若是郡主日后实在容她不得,我可以将她送离陵阳,此生永不再见。只求郡主不要将此事告诉琅音殿下。”
孟月柔听了很得意,说:“不告诉我母亲也可以,但是你必须让她先来见我,本郡主要亲自会会这个狐媚!”
段云舟迟疑了片刻,没有立刻答应。
孟月柔站起身,停在段云舟身前,浓重的脂粉香呛得段云舟皱了皱眉。可她浑然不觉,说:“云舟,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别忘了你爹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只有我了。”
段云舟闻言沉吟了会儿,终究还是道:“好,我答应郡主,送她走之前,先叫她来拜见未来的夫人。”
孟月柔对这称呼很满意,掩唇娇笑两声,趾高气昂地扬长而去。
段云舟坐在原位上,目送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化成一个黑点,他才手指微动,敲了敲椅背。
笃笃——
立马有人出现在门口,段云舟命令:“跟着她。”
“是。”暗卫领命而去,悄然消失。
段云舟松开握着椅背的手指,伸手端起手边的清茶,低头的那一瞬间,眼中有慑人的杀意一闪而过。
昨晚之所以那样大张旗鼓地回别院,实际上是他原本的算计。
前几日虽然和琅音通了书信,她却不会真的信他。
陵阳如今必定有公主府的人在,监视着段宅,同时也监视着定远侯府。
对于琅音来说,她想要的是兵权,而定远侯府恰好握着五万的兵权。
段云舟推断两人八成是没有谈拢,琅音才会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从他身上下手。
毕竟他是段睿嫡子,名正言顺地继承人,又有皇家血脉,和五皇子、琅音都沾了些血缘。
因此,如今琅音最想看到的局面就是他们父子不和,越是不和,她才越有机会。
她想要,段云舟便叫人给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