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跟前,他一把揪起李寡妇的衣领子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面上结了冰一样,一字一顿问道?:“这一回不再变了吗?啊?终于弄清楚了是吗?”
正处于变声期的奇怪嗓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儿子虽然跟她?不亲近,从前在外面受了气回来也会给她?摆脸子,可?也从不曾这样过,李寡妇实实在在地被吓到说?不出话。
方大山动了动嘴唇还没说?什么,豆子一声带着肃杀之意的“闭嘴”,把他本来就没有意义?的轻斥憋了回去。
李寡妇又哭了。不是像刚才?那样抽抽搭搭的,为?了让男人心疼的哭,而?是真情实感地哭了出来,眼泪划过脸上被李家婆媳抓破的地方,火燎燎的疼。
豆子却毫不动容,只不耐烦地又晃了晃她?,“说?话!是不是弄清楚了?是,还是不是,这么难回答吗?”
方老太太在一旁细看了豆子一会儿,越看越觉得有几分把握。这孩子鼻子嘴长得像她?家大山。
见场面僵持着,她?忍不住开口道?:“刚才?都?说?好了,咱们去那个什么,哪个城来着,去验血,验验就能?知道?谁是谁儿子,还准得很。”说?着,扭头问曾成,“你刚才?说?的哪个城来着?”
曾成憎恨这里的一切,看着他们这些人一出出地跟唱大戏似的,心里挺舒爽,于是好脾气地答道?:“申城。”说?完,又好心提醒了一句,“哦对了,记得准备好钱。也不用多,加来回路费之类的琐碎钱,准备个千儿八百的,估计不会差太多。”
他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这边却炸开了锅。
这村里见过千儿八百块钱的人可?不多。
“我的老天爷呀,啥化验,能?要这么些个钱?刚才?邹知青拿的那张纸镶金边啦?”
“傻了吧,有千把块钱,老子能?再买个漂亮媳妇生一窝子儿子,还验啥验啊?”
“这几个城里人有这么多钱啊,这么贵,他们说?验就去验了?”
……
李寡妇听到这话,悄悄松了口气,腰杆不由挺直了些。
方老太太眼珠转了转,小跑到邹平章几人跟前,看了眼方进,道?:“这钱你们得出。”
曾老爷子蹙了蹙眉,曾成被逗乐了,“怎么,讹老子?”
“我们方家给你们养了这么些年儿子,你不得补偿补偿?”说?着,拉过方进,一手比量着,“从那么丁点,养到这么高这么大,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吗?我老婆子可?不会吃这个闷亏。人领走可?以,钱得留下!”
一旁的方进看着这个从小到大算是给了他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情的老太太,他的“奶奶”,扯了扯嘴角,彻底释然了。
对这里,他一点念想都?没了,只想早点离开。
曾成不怒反笑,“你想要多少钱?”
方老太太只微顿了一顿,很快利落地答道?:“我也不多要,五千块,人你们领走。”
她?活了一辈子,其实都?没见过五千块钱。不过报价嘛,自然要往高里报,杀一杀,最后能?给个两三千,带豆子去化验化验,还能?剩个一两千块,把家里屋子翻盖翻盖,还能?再剩点花销。
大字不识一个,账算得倒是快。
“也不是不行。”曾成开口道?。
人堆里霎时?传来一堆倒吸冷气的声响,方家这是要发?达了?还没来得及议论,就听曾成又继续道?,“不过既然要算账,咱们自然不能?只算一头。我们养你们方家闺女的钱,也得一并算算,算好了,看看你们该倒找给我多少。”
方老太太被噎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那丫头片子谁知道?是谁的种,我们方家不认,也不要,凭啥给你钱?”
这一句话落音,曾老爷子、邹平章和方进脸色难看极了。
方进心里暗暗道?,幸好,幸好她?没来,否则即使再怎么不在意,也免不了寒心。
“我要,我要!”这时?,许久没开口说?话的刘文秀激动地喊道?。
生怕他们没听见,几步跑过来,“那是我生的小闺女,你们要领走这小畜生可?以,得拿我小闺女来换,凭啥啥好事都?叫你们占了?”
忽然又想到什么,“对了,还有我三丫头,不是跟你们一块的吗,咋没见人?你们把她?怎么着了?”
“你那三丫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自己怎么去的怎么回来呗。”曾成嗤道?,“至于云儿……你不会以为?你还有机会跟我讲条件吧?”
说?着,视线从刘文秀的脸上移开,望向她?的身后方向,“王所?长,小张,辛苦你们跑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跟朋友出去玩两三天,大概率没有时间码字了。所以除非极特殊情况,下一更应该在周一(大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