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处下来,方大山待她?很有些情意,说?一点也不感动是假。
可?刚才?鬼使神差般说?出来豆子是他儿子,当然不会是像她?说?的那样,心疼方大山被人指戳,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后面的日子作打算。
从跟了方大山之后这些年,虽也算是有了点依靠,不至于再像当年那样只能?任人欺负,可?他到底不是自己家的男人。
时?间长了,这事儿不再新鲜,村里人是都?懒得嚼舌头了,只不过但凡说?起来,还是不好听。
再加上他家里那个婆娘泼辣,不碰上还好,一碰上就得挠她?,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倒也还手,可?实在是次次都?得置一回气,过得憋屈。
本想着还能?怎么着呢,就这么过吧,谁想到还能?叫她?听着这样的事?方大山那个谁提起来都?夸的儿子,竟然不是他的?
心头不自觉地就涌起了无数念头。这是她?挺起腰杆子做人的机会来了。
这会子说?出来豆子是方大山的,那就是方大山这辈子唯一的儿子,他能?不攥着不放?再说?儿子是谁的,还不是她?说?了算。
激动上来,竟忘了刚才?那起子城里人说?的什么能?验出血缘关?系来的化验!
话说?出去了,她?一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刚才?要是再等等,等这些人走了再说?就好了。
现在只能?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不要慌,随机应变。又暗暗给自己打气,即使去验又怎么样,万一真是方大山的呢,她?这几年就越看豆子越觉得长得像方大山,她?还是有机会的。
方大山犹犹豫豫地看向李寡妇,她?趁势摁摁眼角,“大山哥要是不信我,去就去吧。”
虽然心里是信的,可?要是她?愿意,方大山自然也想一五一十弄个明?白,心里更踏实不是。听她?这样说?,有点愧疚,不过还是松口气,她?既然敢这么轻易就松口,看来更是十拿九稳了。
咧着嘴冲她?嘿嘿笑起来,“好,好。”说?着,又凑近她?耳边,用非常小的声音哄道?:“主?要是为?了堵人家的嘴。还有我娘,要是验好了,她?保准把所?有体己都?给咱豆子。”
李寡妇侧过脸,点点头,没说?什么。
这时?候,院子门口又来了人。邹平章以为?是派出所?的人,伸头去看,却见是不知道?哪个看热闹的去把李家人叫了来。
来的是李平顺两口子,还有李寡妇的婆婆,后头缀着豆子。
“出啥大事了?”李婆子进来之后看见这满院子的人,懵了。
去报信的人也是想看热闹,说?的时?候神神秘秘,就说?出大事了,让她?们赶紧去大队里看看。
莫名其妙地跟出来,一路上追问,那人只是笑,催她?们快点,并不多说?。
方老太太见李家人风风火火地来了,刚才?还将信将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活像是看着一窝子人要来抢她?孙子了一样。
“你大儿媳妇刚才?都?说?了,豆子是我家大山的儿子!”她?一副战斗姿态,张嘴就想抢占先机。
刚站定的李家几口人面上精彩纷呈。
李平顺媳妇是高兴的,可?是她?知道?这会子不能?表现出来,苦苦压着自己的嘴角不让它?翘起来。
李平顺则是五味杂陈。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当年他睡了大嫂的事也不会被宣扬得人尽皆知,这些年为?这事受了多少委屈,只有自己知道?。现在说?这孩子不是他的?那他这些年的罪不是白受了!
虽然不忿,可?隐隐的,却又还有些松口气的感觉。
而?李婆子满心里只有纯粹的愤怒。
这个贱妇这些年的种种行径一一在她?脑海里闪现,为?了大儿子和豆子,她?是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现在豆子这么大了,来跟她?一句轻飘飘的不是他李家的,就算完了?
于是众人便看到,李家几人一开始像是钉在了那里,不一会儿,一个微胖的身影窜了出去,直接扑到李寡妇身上,按住她?就往脸上挠。
又是乱作一团。
方大山护着李寡妇,跟李婆子也上了手,李平顺一看,这还了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也加入了战局。
李平顺媳妇看李寡妇不顺眼太久了,便也趁势上去,想着挠她?几下也是好的,自己这边好歹人数上占优势呢。
大队书记觑了觑曾家人的脸色,见他们似是看得津津有味,便噤了声,权当啥也没发?生。
最后是事件的核心人物,李寡妇的儿子豆子吼了一声,几人才?堪堪住了手,齐刷刷地向他看去。
他一步步朝着这边走来,十三岁的少年像是背负了千斤重的枷锁,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他一路盯着李寡妇看,李家几人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了,不自觉地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