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却在暗思,想来他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皇帝了,和映象中的他倒是极为相似,只是瞧着?老了不少,周身的威严也愈发厚重。
二人虽同坐一桌,却无甚交流,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在没有探清皇帝究竟是何用意前,裴舟自是按兵不动,决定再观望一番。
良久,皇帝才将视线移向他,眸光犀利,不怒而威。
见他一直在张望,便问道:“小郎君可是在等夫人?”他的声音带了老年?人的浑厚,却又夹杂着?上位者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看低。
裴舟闻言,随即转头看向他:“是。”
一提起岑锦年?,他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柔意,脸上笑容也愈发温和。
皇帝见此,一贯威严的脸上罕见的多了几分打趣,“看来小郎君和令夫人感情甚笃,我见你?年?纪不大,想来应是新婚吧。”
裴舟笑了笑,点了点头:“确实是新婚。”
“呵呵。”不知回想起了什么,皇帝轻快地?笑了两声,“当年?我与我夫人新婚时,也如?你?这般,一时半会瞧不见她,便觉得?心中难受。”
裴舟面?色不变,“毕竟是心仪之人。”
皇帝边与他说话,边不断打量着?他,见他进退有度,心思细腻却又不失深沉,丝毫不显山露水,眸中不禁划过?一抹满意之色,只是面?上依旧不显罢了。
“方才听?小郎君说,今日有些特殊,可否与我说一说,究竟缘何特殊啊?”
裴舟见他这般询问,便爽朗答道:“实不相瞒,今日是在下生辰。又因着?这明仁酒馆的饭菜不错,便想着?同夫人一块儿来尝尝。倒是不知今日竟会客满。”
见他滴水不漏地?回话,皇帝也不戳穿他,各自心知肚明。
“看来下回小郎君若再想来这酒馆,需得?提前命人安排才是。”皇帝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两人眼神突然交汇,只见皇帝稍稍眯了眯眼,眼中尽是打量,锐利的视线仿佛能洞穿人心,裹挟着?威压朝他袭来。裴舟倒也不慌,含笑点了点头,“老先生说得?是。”
见他面?色平静,皇帝便也敛了敛周身威压,却是突然叹了口气,“唉。”
裴舟见状,自是附和:“老先生为何叹气?”
皇帝垂了垂眸,脸上多了几分黯然,“说来也是巧,我有一孙儿,也是今日生辰。”
裴舟脸色仍旧淡然,眸中多了几分惊讶:“那倒真是巧。”
“可我那孙儿……”皇帝的语气多了几分忧伤,欲言又止。
此时裴舟倒是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了,虽说二人对各自身份心知肚明,可在某些事情尚未明了的情况下,还是得?做戏。
如?今皇帝这么一说,他若是接了话,不管皇帝说他那孙儿是死了还是失踪了,裴舟都总觉得?要被他绕进去。
若是说他孙儿死了,可裴舟明明就活生生地?坐在他跟前。可若是说他孙儿失踪了,明明当年?东宫失火,太子嫡子一并死于大火之中,那便表明皇帝一直都知晓他还活着?之事,将来若是借此发问,他倒是难以圆话。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皇帝的心思,永远都这般深不可测。
裴舟不愿被他绕进去,便快速思索着?该如?何应答。
正当他两难之时,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道娇嗔的声音:“怎的坐这儿呀?可让我好找!”嗓音中充满了娇气。
裴舟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极浅极浅。
看来,阿年?来得?果真是时候。
皇帝见状,脸上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饶有深意的笑了笑。
裴舟赶忙起身,朝岑锦年?迎去。
岑锦年?此时眼中只有裴舟,见他走来,自是加快了步伐,待到他跟前,便立即牵起了他的手:“可等久了?”
她偏头笑了笑,笑意明媚,如?她头上的翠鸟金钗一般晃眼。
“不久。”裴舟摇摇头,眼中满是宠溺之色,见她妆扮精致,脸上浮现着?期待之色,便已?明了她这是想要他夸她,随即出声,遂她的意。
“看来夫人为了替为夫过?生辰,着?实费了不少心,本就人比花娇,如?今看来,更是花比人失色了。”
岑锦年?闻言,脸上笑意更甜,眉眼弯弯,明眸如?皓月般,澄静而耀眼。
“你?不是说提前来准备吗?我饿了。”岑锦年?扬了扬头,同他撒娇。
“好,我们这就去用膳。”
话落,裴舟便牵着?她往一旁走去。
走到皇帝跟前,遂主动同皇帝介绍,“老先生,这便是在下的夫人。”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色。
岑锦年?见状,便朝老者看了过?去,方想说些什么,待瞧清他的面?容之后?,脸上笑意骤然一僵,下意识便要作势朝他行礼。
皇帝却是迅速地?朝她摆了摆手,“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岑锦年?在朝他行礼之时,脑海中已?然闪过?一大堆思虑。
皇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还跟裴舟同坐一桌?
难不成是裴舟已?经跟皇帝摊牌?
不,那也不对。
方才她清楚地?听?见裴舟喊他老先生,想来应该还未摊牌才是。
所有的思绪在她脑海中一涌而过?,她的面?色却不显,仍旧淡定而从容。
岑锦年?闻言,遂直起身来,朝他颔首示意:“多谢……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