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锦年在见?到皇帝之后,便一直颇为拘束,更何况还要与他?同桌而食。
这与她预想?中的二人世界完全不同。
即便皇帝不出声,他?身上的威严也能压得人十分不自在。
有?他?在,即便看着这满桌的美食也不大有?食欲了。
裴舟见?她脸上严肃,坐在他?身旁也僵着身子,不太敢动弹一般,再结合她方?才要朝皇帝行礼的动作,心中暗暗思索,却?是突然将?此事提起:“阿年怎的这般紧张?可是认识这位老先生?”他?目光温柔地落在岑锦年身上,眼中饶有?意味。
岑锦年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便立即偏头朝他?望去,视线同他?交汇上,看出了他?眼中的别有?用意,立即反应极快地脸上僵硬起来?。
又?瞥向对面坐着的皇帝,抿了抿唇,脸上欲言又?止,仿佛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答道:“这位便是......”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皇帝打断,“我同岑大人有?些交集,因而阿年才认得我罢了,身份什么的,不值一提。”皇帝慢条斯理地说着,神色悠悠然。
岑锦年:......
都坐这里了,谁不知道谁啊,然而没有?办法,在事情都还没有?撂开之前,必须演戏。
不过就?是演戏罢了,她倒不在怕的。
皇帝都这般说了,那她自然是不能拆台的,只能顺着他?说的话?继续说下去:“确实,如老先生所言。”
话?落,她只能无奈笑了笑。
裴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看来?我们同老先生倒是颇有?缘分。”
皇帝轻笑了声,却?没有?说什么,转而说道:“我待会要到这街上好好逛逛,不知二位小友可否陪我一同前往?”
岑锦年不知裴舟究竟要做什么,又?要做戏做到什么时候,因而她并不能随意决定他?的事情,只能探寻着看向他?,将?选择权交到他?手中。
裴舟察觉到她眼中的些许忧虑,便借着桌子的遮掩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大可安心。
“自是可以,只要老先生不嫌弃,我们自当奉陪。”
皇帝的威严倒是收敛了不少,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一番,而后又?爽朗地笑了几声,“如此甚好。”脸上满意之色更浓。
而一旁的大内太监总管曹同化同那两名侍卫则是默默将?所有?事情看在眼中,不置一词。
*
众人用完了膳,岑锦年同裴舟则跟在皇帝身后,同他?一同往街上去了。
彼时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的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到颇有?一番盛世景象。
虽然岑锦年如今有?一肚子疑问?想?问?裴舟,可苦于现下的情况,便也只能将?所有?事情咽回了肚中,只等着回府之后再一一询问?。
皇帝走在前方?,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的景象,将?所有?人间喧嚣尽纳入了眼中,越往下看去,脸上的自得之色便越浓,很明显,他?对于自己治理的国?家还是颇为满意,也不枉他?为大周作出的诸多牺牲,虽说帝王孤独,可他?既然继承了这个?皇位,那便是将?整个?国?家的兴亡都寄托在了他?的肩上。
人无完人,早些年他?也做了不少错事,因着一味的猜疑之心平白了害了不少人,就?连他?最得意的太子也间接因他?而亡,如今思来?,终究还是能多多少少接受这一点了,因而对于自己之错,倒也看开了不少。
既如此,那便在自己还在位之时,多些弥补吧。
若再换作前几年,他?兴许仍旧固执地认为他?身为皇帝的决策,定然无误,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再也听不下劝谏,想?来?也寒了不少大臣的心。
可思来?想?去,他?身在高位之上,若连猜疑之心都没有?,又?如何能将?这皇位保住,这天?下,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
皇帝没有?再继续深思什么,望着眼前的欣欣向荣景象,满意地颔了颔首。
想?起他?身后跟着的两人,便顿了顿脚步,转而望了回去,“你们二人倒也不必离得这般远,既是同行,那便走得近些。”
裴舟闻言,随即朝皇帝笑了笑,“我们都听老先生的。”
随即便牵着岑锦年,走到皇帝身旁,却?是十分自觉地落了他?一步。
“依你们之见?,觉得这大周如何?天?下又?如何?”皇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岑锦年不知皇帝这是又?在卖什么药,本着谨言慎行的想?法,能少说话?便少说话?,不给裴舟添麻烦便已是很好。
更何况,在她看来?,这本就?是皇帝同裴舟的交锋,她倒也不必现下就?掺和进去。
裴舟凝神想?了想?,才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大周欣欣向荣,这一番盛世,皆有?赖于圣上的治理。”
皇帝朝他?瞥了一眼,饶有?深意,却?是看不出喜怒。
“这便是小郎君的真心之言?”
岑锦年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不知皇帝又?在卖什么关?子,按理来?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才是啊!
还是说这皇帝不按常理出牌?
裴舟倒是不慌,牵着岑锦年的手,平静如常,“老先生,这自是真心之言,只是,我还未说完。”
皇帝朝他?看了一眼,颇有?些愿闻其详的意思。
“大周如今虽欣欣向荣,可这朝中的贪官污吏还是不在少数,以权压人更是数不胜数。天?子脚下,自然无人敢妄为,可若再离得远些,那些事情,却?是时常能闻了。”裴舟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如今西南边境外的云谷国?狼子之心渐起,说不定到了哪一日,便极有?可能不满被大周压了一头,犯上作乱。”
皇帝闻言,眸光中多了几分锐利,“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