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岑锦年对于?即将到来的婚期感到如何紧张,总有婚期到的那一日。
三月初六,满城花开,绿意盎然,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岑锦年早早便?被唤起来梳妆打扮,换上那件精心细绣的红色婚服。
她没敢吃太多?东西,只匆匆用了些垫肚子,不过许是因为她太过紧张,因而并没觉得有多?饿。
待一应流程跟着转完,她的脑袋便?开始有些发昏了,实在是头上凤冠太重。
同岑父岑母,以及老太太拜别的时候,她心中伤感,只觉空落落的,但还能强忍住眼眶的酸涩。
可一上了花轿,偷偷掀开盖头,从花轿中往后望去,目之所及,皆是家?中之人齐齐站在府门外,目送她出嫁。
祖母被父亲母亲搀着,身形有些颤抖,就?连往日里和蔼又不失威严的父亲,也不禁面覆伤感。
她的阿姐,则默默望着她,脸上既有欣慰,又掺杂了几分忧虑。
直至此时,岑锦年才顿觉,心中的酸涩忽然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她透过轿帘的一角,偷偷地、静默地望着他们,渐渐地,眼前开始变得一片模糊,祖母他们的身影愈来愈看不清,直至发觉眸中蓄着的泪水再也蓄不住时,岑锦年猛然将轿帘放下,回过头来,坐正身子,任凭汹涌着的难过将她淹没。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能时时陪在他们身边了。
她紧咬着唇,双手握成?拳,生怕泪水低落,将妆容模糊,只能极力隐忍着,忍到最后,身形都不禁变得有些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离家?的酸涩伤感中慢慢缓过来。
耳旁的敲锣打鼓声依旧,花轿行?过的地方,周遭不断传来人们的笑声,夹杂着最简单美好的祝福。
岑锦年收了收难过的心绪,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从今日开始,她将成?为裴舟的妻子,与他同甘共苦,并肩而行?。
今后的路,将是他们二人一块儿走,所以,她永远都不会?松开他的手。
想起这些,岑锦年便?不禁开始慢慢在心中勾画起二人的美好未来,嘴角也不禁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她本就?长得好看,上完妆后更加美得令人心动。
脑海里开始慢慢浮现?出裴舟的面容,直至将她整个人占满。
没过多?久,外头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岑锦年方缓了缓的心绪又再度紧张起来,头上的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前方。
她想,如今应当是到裴府了。
随即,花轿稳稳当当地落下,她安稳地坐在花轿中,默默听着外头喜娘的声音。
待裴舟按规矩完成?一应礼数之后,岑锦年便?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了轿中,伴随着那道温柔宠溺,满含激动的嗓音。
他说:“阿年,我把?你娶回家?了。”
岑锦年原本紧张得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可听着他的话,便?莫名镇定下来。
“嗯”。她坚定应声。
将手交到他手中,任由他紧紧握着,被他牵着下了花轿。
岑锦年同裴舟进?入府中,来到大厅正中。
整个裴府上下皆挂满红绸,布置得无比喜庆,红色双囍随处可见,众人脸上纷纷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因着裴舟父母皆已?不在人世,二人便?只拜了天地,没拜高?堂。
礼成?之后,岑锦年便?被送入了洞房之中。
裴府之中,上上下下热闹一片,外头亦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喧嚣不已?。
而在拐角的巷子中,则有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儿,静默待着。
虽说马车不起眼,可候在马车外头的守卫,却是一眼看去,便?已?知?不凡,光是他们身上那股杀神般的气息,便?已?让寻常人不敢靠近。
马车中,一位身穿常服、头发花白的老者坐于?车厢中,沉着威严,气势逼人,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彼时,他正闭目养神,听着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候在一旁的面白无须的人却突然出了声,恭敬问道:“陛下,今儿个是首辅大人家?小女儿的大喜之日,陛下不若领着奴才,去讨杯喜酒喝?”
皇帝闻言,这才缓缓睁开了眼,浑浊的双眼瞬间迸发出犀利的光芒。
他面无表情地睨了旁边的太监一眼,这位太监身后便?不禁沁出了涔涔冷汗,开始怀疑自?个儿是不是猜错了圣意,只是不管心中如何惊惧,面上仍旧不显。
片刻后,皇帝才慢慢收了视线,不再说什么?,漠然道:“回宫吧。”
这太监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慢慢松了下来,而后钻了出去,同外头的人吩咐:“起驾回宫。”
他们来得无声无息,走得亦无声无息。
裴府新房中,岑锦年正端坐在新床上,屋中燃了红烛,烛光悠悠,偶有火烛迸发的“噼啪”声响起。
方才将她送进?来的喜娘等人已?经?走了,如今只剩下她一人。
不一会?儿,“吱呀”的门声响起,舒慧从外头走了进?来。
“小姐。”她走到岑锦年身旁,“今日累坏了吧,如今姑爷正在外头应酬,一时半会?儿兴许还回不来,奴婢怕你饿着,便?想拿些吃食给?你。”
话落,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包油纸装着的糕点。
岑锦年闻言,唇角轻勾,还是舒慧贴心。
从舒慧那接过一块儿糕点,便?开始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舒慧见她慢慢吃着,又将糕点放到一旁,站到她身侧,开始给?她捏肩,让她松缓松缓。
“小姐的凤冠这般重,想必累坏了。”声音中充斥着心疼。
岑锦年将口中那块糕点咽下,这才回答:“确实很累。”
这顶凤冠由纯金打造,其上镶嵌了不少珍珠宝石,自?是重量十足的。
不过大婚也就?唯一一次,虽说身上穿着的霞帔繁杂,凤冠亦重,但为了好看,她也是乐在其中的。
舒慧手中的力道十足,就?这么?被她按揉着,倒是舒服了不少,脖子也没有那般酸痛了。
眼瞅着现?下无人,舒慧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只是还未出声,她的脸颊便?染上了几抹酡红。
想了想,还是道:“小姐,您出嫁前,夫人同我说过几句话,让我转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