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裴舟竟是定定地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向岑锦年略带急色的面庞,不?明所以?:“有和事情,不?能在此言说吗?”
见他不?动,岑锦年又暗自朝那几位王爷瞥了一眼,幸好他们二人并未引起注意,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为他的不?为所动有些恼火,不?禁咬了咬牙,强硬道:“不?能。”
裴舟见她神?色急切,双眉紧蹙,红唇紧抿,似是有些恼了,以?为她当真有何急事,不?禁暗暗思索平衡起来,默默吐了口气,这才下定心思,想着先同她出去,待会再?回来也无妨,随即点了点头,低声道:“好。”
岑锦年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后二话?不?说牵起他的手便?要悄悄离去。
不?曾想,二人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一道打量的目光,“那是?”
岑锦年的身子蓦地一僵,一时间?竟不?知是进是退。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岑松便?同梁王解释:“那是下官的幺女?以?及一个远房表侄。”
“哦?是吗?”梁王的神?色似是有些惊讶。
岑松依旧笑着颔首。
“本王早便?听说岑大人育有一子两女?,各个人中龙凤,却是不?知你何时多?出了个远方表侄?”梁王笑了笑,“我看你这表侄根骨奇特,样貌周正,一瞧便?是学?识深厚的模样,倒是让人惊讶。”
岑松谦逊地拱了拱手:“殿下过誉了,什?么人中龙凤,都是外人瞎传的,我这几个孩子全是些不?省心的,至于?裴舟侄儿,初次见面,却得殿下如?此称赞,也是他之幸。”
梁王没有理会他的客套话?,听见他后几句,眼神?突然亮了亮,反而来了些兴致,“你这表侄居然姓裴?倒是与本王同姓!”
岑锦年听见这话?,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拽着裴舟的袖子紧了紧。
岑松颔了颔首,“确是。”话?落便?朝还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两人招了招手,“还不?快过来见过王爷。”
无法,岑锦年只得松了裴舟的袖子,无奈地闭了闭眼,而后转身朝梁王几人走去。
二人来到几人跟前,恭敬行礼,“见过几位殿下,殿下千岁。”
几人身为皇室贵胄,自然生?来便?带有一股威仪,站在他们跟前,若是没点心理素质,想来也很难应对,更别?说还有个征战沙场多?年的梁王。
岑锦年深感,这梁王铁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别?看这脸上一派和气,但是自请去往一个贫瘠荒芜的封地,还能深受当地百姓爱戴,又不?受皇帝猜忌,每每提起总是一脸欣慰的人,能是什?么好相与的?
梁王朝稍稍垂首的岑锦年看去,打量了一眼便?同岑松等人夸赞:“岑大人还说自己?子女?不?省心,你瞧瞧这岑五小?姐,生?得这般标志,仪态万千,倒是比本王那两个女?儿还出色。”
晋王闻言,同样附和:“哎,比不?比得三哥的女?儿小?弟不?知道,不?过这岑五小?姐向来美名在外,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神?色颇有些遗憾,“只可惜本王膝下无女?,不?然本王也是要将女?儿千娇万宠护着长大的。”
几人闻言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明明都是皇室中人,可裴时瞧着却是颇为腼腆,只看了岑锦年一眼便?不?敢再?多?看,只能尽力将目光落在别?处。
梁王闻言也不?禁打趣:“五弟若真想要个女?儿,不?若再?多?纳几个侧妃,如?此一来,想要女?儿不?也轻而易举?”
岑锦年:......梁王殿下虽贤良,可当众说起这些话?来倒也不?含糊。
晋王忙摇了摇头,“三哥可别?说,纳侧妃便?罢了,府中有几位王妃侧妃已是够头疼了,若再?来几个,小?弟可当真吃不?消,免得成日里吃酸捻醋的,不?得安生?。”
梁王闻言不?禁又大笑起来,“你这性子,还是不?减当年,堂堂晋王殿下,竟怕女?人,这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晋王倒是不?以?为然,“相比于?被人笑话?,我更怕家中那几位,这要闹起架来,当真了不?得。”
梁王笑得更欢了,指着晋王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晋王没再?任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反而将话?题转向了岑锦年身上,“岑五小?姐想来已经及笄了吧?”
岑锦年有礼地颔了颔首,“回殿下的话?,确是。”
晋王闻言转头看向岑松:“首辅大人,岑二小?姐虽已有婚约,但岑五小?姐已及笄,想来过不?了多?久,前来提亲的人就要踏破门槛啊!”
裴舟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虽未出声,可他周身的气度却是极难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如?今猝不?及防听见晋王这话?,心中蓦地一滞,却是不?动声色。
岑锦年不?懂为何这两位王爷一直在一唱一和地拐着弯夸她,但她觉得若是再?夸下去,她可能要听不?下去了,赶忙又朝几人行了礼,轻声道:“二位王爷当真过誉了,若再?夸下去,臣女?指不?定得找不?准自己?的定位,飘飘然了。”
梁王听见这话?,看向岑松笑得更欢,“你看你看,还说你女?儿不?省心,本王瞧着倒是聪明得很,这是拐着弯地提醒我们别?再?夸下去了,再?夸下去便?显得虚假了。”
岑锦年又福了福身,“臣女?不?敢。”
岑松同样帮着说话?,“小?女?定然不?敢存这样的心思,王爷可莫要再?打趣她了。”
晋王见状,同样开口,“小?姑娘家脸皮薄,三哥可莫要再?说她了,再?说下去人家小?姑娘该不?好意思了。”
梁王含笑点了点头,“也是。”便?没再?理会岑锦年,转而看向了一旁的裴舟,和蔼问道:“你叫裴舟是吧?”
裴舟朝他拱了拱手,点头应道:“小?民正是。”
见裴舟突然被问,岑锦年心中不?免开始着急起来,但碍于?在众人面前,完全不?敢表露半分。
梁王点了点头,“姓裴?那你家住何处?”
裴舟笑道:“西北漠县。”
“漠县?”梁王喃喃,“离京城倒是远得很。”顿了顿,又问,“那你家中是做些什?么的?”
裴舟又答:“家中祖上都是经商的。”
梁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是这样。”
“小?友可是来京城参加科考?”
对于?梁王的一连串问题,裴舟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并非。小?民虽读了些书,但自知参加科举还是颇有难度,更何况小?民受家中影响,倒是更喜欢做些小?本生?意。”
梁王含笑朝周围几人看去,“这位小?友倒是妄自菲薄了。不?过,既非参加科考,那小?友来京所为何事?”
梁王显然对裴舟十分感兴趣,若不?是他态度尚且温和,岑锦年都快要以?为他这是盘查犯人来了。
思及此,心中更加烦躁不?安,莫不?是这梁王瞧出什?么端倪来了?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岑锦年下意识往岑松望去。
裴舟既是父亲接回来的,又依着父亲对裴舟的态度,想来父亲对于?裴舟真正的身世,不?说全然知晓,但肯定不?会像她这般被蒙在鼓里。
现如?今,她虽没有证据表明裴舟不?是真正的裴舟,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她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再?者,按照现下的情况,她也只能按照最坏的结果来打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裴舟即便?没有与废太子有牵连,她也必须思量得更加周全。
只是,既然如?此,那父亲为何不?紧张,难道父亲一点都不?担忧?还是说父亲已做了万全之策?
又或者......岑锦年脑海瞬间?闪过一道亮光,难不?成裴舟出现在梁王等人面前,就是为了要引起梁王等人的注意?
如?果是照这般来说,那倒解释得通裴舟方才为何不?愿同她离去了,只是他这般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一番紧密思索下来,不?过一瞬,岑锦年却觉得恍若过了数日之久,一时间?竟觉有些心力交瘁。
裴舟倒是不?打算隐瞒,也并不?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当即便?道:“小?民父母皆逝,家中无人可依,遂前来京中投奔表伯父。”
梁王等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是个答案,眼中倒是多?了几丝惊讶,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作何应答,只得面面相觑起来。
过了一会儿,梁王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位小?友,本王不?知,倒是提起你的伤心处了。”
裴舟倒是不?觉有什?么,脸上笑意再?度扬起,倒是丝毫不?介怀,“逝者已矣,生?者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王爷不?必在意。”
梁王闻言,爽朗地笑了几声,“想不?到小?友小?小?年纪,却也懂得这般人生?道理。”
“王爷过誉,小?民所言,不?过皆是心中最真实之想法罢了。”
“看来本王果真没有看走眼,这位小?友果真不?错。”梁王肯定地点了点头,顿了顿,脸上神?色却又突然变得疑惑起来,“只是不?知为何,本王总觉得小?友这相貌有些熟悉,总好像在哪见过。”
一听这话?,岑锦年莫名提起心来,放在身前交叉的双手也不?住紧了紧。
在场几人倒没有插话?,只默默听着。
裴舟倒是丝毫不?在意,“王爷可是说笑了,小?民从未见过王爷,今日得以?与王爷相见,还是托了老太太的福。”
梁王不?禁眯了眯眼,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他来,“本王既不?与你见过,难不?成你同你父亲相貌相似,兴许本王曾于?何处见过你父亲,才会觉得你这般熟悉?”
看来她所顾虑的是没错的,照梁王这态度,显然是起了疑心,准备对裴舟追根究底了。
裴舟温和笑了笑,“王爷此言更是说笑,据小?民所知,小?民的父亲一生?未曾出过西北,便?是连漠县也鲜少踏出去,更遑论小?民父亲早在小?民年幼时便?已因病逝世。”
裴舟虽未再?说什?么,但言下之意显然是你一个王爷,所处之地不?是京城便?是封地,所阅之人更是无数,一个死了数十年的人哪来的本事让你记到现在。
梁王点了点头:“原是这样。”
一直待在一旁的晋王此时终于?开了口,“我说三哥你何必纠结于?此,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我倒是不?觉得这位小?兄弟有什?么眼熟的,兴许三哥你眼神?恍惚,认错了吧。”
见晋王开了口,梁王也不?好再?追着不?放,只得颔了颔首,“那兴许真是本王认错了。”
岑松此时也开口打圆场:“几位殿下,我们不?妨先入席再?聊。”
再?说了,就这几个全场地位最高的人站在这里寒暄,都不?入座,哪有人敢动筷。
晋王忙点头附和,“说得极是,本王倒是真的饿了。”话?落又朝梁王看去,“许久未同三哥相聚,待会席上三哥可要同小?弟多?喝几杯。”
梁王又爽朗地笑起来,瞧着倒是极为温和,“五弟放心,我定与你不?醉不?归。”
岑锦年见状,心知关于?裴舟之事不?会再?出什?么波澜,心中终于?安定下来,默默舒了口气。
随即朝众人行了个礼,“几位殿下入席用膳,臣女?也先行告退了。”
晋王和蔼地朝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岑锦年颔了颔首,暗自朝裴舟瞥了一眼,便?也离去了。
裴舟本欲退下,奈何却被梁王给制住了,“我瞧这裴舟小?友倒是很合本王眼缘,不?若便?跟本王同一桌吧。”
裴舟忙摇头婉拒,“在下不?过一介草民,怎敢与几位王爷同席?”
梁王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本王说你可以?你便?可以?。”声音不?禁带了几分强硬。
裴舟见状便?不?好再?推拒,只得应下。
待岑锦年寻到岑锦华,随即与她一同入座。
坐在桌上,岑锦华不?免询问,“怎的这般久才来?”
岑锦年附在她耳旁,低声回道:“方才被几位殿下留了下来,同他们聊了几句,便?到了现在。”
岑锦华更是疑惑,“同你有什?么好聊的?”
岑锦年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她其实也并非不?知晓,大致猜得出来是因裴舟之故,只是若说出他来,难免又得解释,若解释得清还好,但这显然没法解释,也只得故作不?知了。
岑锦华只得点了点头,“那行吧。”
*
岑老太太的六十大寿确实操办得大了些,直至将近傍晚时分,众人才纷纷离去。
待今日一应事宜忙完,岑锦年洗漱好,准备躺去床上好好歇着时,才恍然想起,她绣的那幅“寿”图还未来得及给老太太拿去。
如?今倒是有些晚了,只得等到明日了。
岑锦华许是累极,回来草草洗漱完便?躺到了床上,已然睡熟。
岑锦年刚准备入睡,舒慧却走了进来。
见她似是有事要说,为了不?扰到岑锦华,便?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舒慧往外走去。
出了里间?,岑锦年才低声问道:“怎么了?”
舒慧拧了拧眉,似是在顾虑着什?么,不?知该不?该说。
岑锦年见状只得继续问道:“快说吧,究竟是何事?”
舒慧咬了咬牙,道:“方才高冽差人来说,表少爷用完晚膳后便?突然开始呕吐,浑身长满了疹子,随后便?突然昏过去了。”
岑锦年一听,心中骤然一惊,“那还不?赶紧差人去找大夫?”许是因为着急,她的音量突然便?增大了许多?。
“可是表少爷不?准下人去找大夫,还不?让高冽声张,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差人来寻小?姐您。”
岑锦年蹙了蹙眉,没有思索,便?道:“我去瞧瞧。”
舒慧仍旧有些纠结:“可是小?姐,如?今都深夜了,若是传了出去,二房那边难免说闲话?,不?然我们还是差人去给表少爷寻个大夫吧。”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现在就去更衣,你随我去看看,大夫先别?请,等我过去瞧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