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府中最偏远处的梅园,它旁边的梅院便是裴舟如今的住所,也将会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住所。
梅院的耳房内,岑锦年站在屏风后,将她身上被积雪打湿的衣衫脱下,而后递给舒慧,只等舒慧将衣物烤干。
她身上如今只剩了身白色里衣,只冷得她一个劲儿地发抖,便赶忙将挂在屏风上的一袭白色狐裘给披了上去。
这件白色狐裘披风还是裴舟怕她冷到,特意拿来给她的,料子极好,倒也贴心。
虽说屋中烧了碳,但因着这耳房无人居住,碳也是刚烧的,并没有多暖和。
岑锦年走到炭盆旁,在一旁的小凳子坐下,拢了拢肩上的狐裘,才伸手出去烤火。
狐裘很大,她的身量又小,套在她身上好比偷穿大人衣物的小孩一般。
屋中的几个炭盆正烧得通红,没一会儿,寒意便消散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暖和起来。
她往这耳房打量了一番,除了些应有的木具,倒没什么别的东西了,显得有些空荡荡。
岑锦年从一旁拿起她先前披着的披风,慢慢烤了起来。
舒慧见状赶忙伸手想要接过:“小姐,奴婢来就行。”
岑锦年稍稍侧了侧身,没让舒慧拿去:“无妨,两个人烤得快些。”
舒慧见此,抿了抿唇,也没再说什么。
二人默了一会儿,岑锦年想了想,还是开口同舒慧道:“今日这事,不要同阿娘她们讲,不然又免不了一顿唠叨。”
若不是因为梅园这边太偏僻,她的衣物又湿了,不然她断不会在这边将衣衫换下烤干。
虽说这是她自己家,但终究是在一个外姓表哥院里,若传了出去,难免不太好听。
舒慧自然也知晓这些,当即应了下来:“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待衣物干得差不多了,岑锦年才将自己的衣服换上。
整理妥当,便拿着那件白色狐裘,领着舒慧出去了。
走出房门,外头空荡荡一片,连个下人都不见有。
不过一会儿,高冽便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站在岑锦年跟前,朝她抱了抱拳:“我家少爷在书房等候五小姐。”声音冷冽。
岑锦年朝他笑了笑,温柔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高护卫带我过去。”
高冽点了点头,板着一张脸,没有再说什么。
高冽走在前面,岑锦年跟在后面,两人之间隔了一步的距离。
想到来到这梅院,看哪都空荡荡的,连个下人的踪影都鲜少见到,便是刚刚在耳房给她生炭,也只有一个小厮罢了,见此情况,岑锦年很难不多想。
思前想后,她还是开了口,朝高冽问道:“高护卫觉得这梅院如何?”
高冽乍然听见她这般问,倒也没有多大反应,脚步不停,淡然应道:“一切都好。”
“那府中下人可有怠慢?”岑锦年继续问道。
高冽如实摇了摇头,“不曾。”
岑锦年疑惑地皱了皱眉,既是这般,那就奇怪了,为何这梅院仆从这般少,难不成这些人都躲懒去了?
正当岑锦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时,高冽回头朝她看了一眼,眼神淡淡的,仍旧没有波澜,却是朝她颔了颔首:“多谢五小姐挂心,少爷在这一切都好,只不过我家少爷向来喜静,不喜院中太多人打扰,因而便将人打发了,只留了两个小厮在这伺候。”
他说话的方式很机械,嗓音仍旧有些冷,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感情,跟个木头一般。
瞧他的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正是少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瞧着这般老成冷漠?
岑锦年虽然好奇,但也不会特意去打听旁人的私事,既然不是下人刻意躲懒怠慢,她便也不会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几人来到裴舟书房跟前。
高冽敲了敲门,“少爷,五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即可。”从屋中传出的这道声音仍旧温和。
高冽往后让了让,同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岑锦年随即推门而入。
书房同样烧了炭,但只有一两盆,虽没有外头那般冷,但也没有暖到哪里去。
裴舟的书房干净整洁,打一进来便给人一种有条有理的感觉。
进门处颇为宽敞,前方的墙上挂了几幅名人山水画,右侧立了个架子,其上摆了几个花瓶香炉古董之类的东西。虽说她对这些东西不大了解,但也能大致瞧出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往左而入,有一扇门帘垂着,掩藏了里头的光景。透过帘中缝隙,只隐约瞧见有一人影,正临桌而坐。
岑锦年掀开门帘,往里走进,甫一进来便闻到了极淡极淡的香味,清而不烈,香而不刺鼻,有那么点提神的意思。
裴舟坐在书案后面,他的左边放了个书架,其上摆了满满的书籍。右侧临窗处放了张方几,其上摆有茶具,茶壶上方有热气升腾,显然是刚泡好的茶水。
这边采光极好,窗外投进来的光线洒落在裴舟身上,如同沐浴在光中,配上一袭白衫,他就坐在那,静默不语,更显得仙风道骨了,看得岑锦年都要以为他兴许下一刻就要飞升而去。
可虽然仙风道骨,同样地,却也更显疏离不可靠近,就跟她初见他时一般的感觉。
察觉到来人,裴舟的目光从手中的书籍抬起,朝她看了过去,嘴角带有淡淡的笑意,眼中好似还带了些许歉意。
将书随手放在案上,而后起身,朝她走来。
“原是想送些见面礼与你,不曾想竟害得你弄湿衣衫,反倒是我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