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你既然这么配合,便可以让你见医生接受治疗了。”罗家文转惊为喜,与苏晋安相视一笑,颇满意地向王宿歆点头示意。
“什么?”王宿歆闻言一愣,转头看向苏晋安,“我不是一直在和苏医生讨论病情吗?”
“你已经找到了自己记忆的盲点,也对自己的精神状况有了初步的认知,现在只需要让你去和真正的医生谈谈就好了。”苏晋安向他打个响指,语气轻佻而欢快。
“哈?”王宿歆反应落后半拍,不明就里道,“你们怎么忽然就——”
王宿歆并没能惊呼出口,便已经眼前一白,又一次全身陷在濛濛水雾之中。接下来,接下来王宿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去!还来啊?有完没完了?
答案自然是有完的,而且到此刻,已经完了。
呲呲呲。白噪声入耳。录音机的转轮开始转动进入录盘前奏的那种声音。
再睁眼,头顶的冷光灯发出一道刺眼白芒,扎得王宿歆双眼生疼。他闭上一只眼,微微侧着头,以适应这忽然明亮起来的灯光。王宿歆半偏着身子打量起他这一次身处的环境。
他正坐在一张矮小而逼仄的椅子上。椅子似乎颇有些年岁了。他只需轻微晃动,整张椅子变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来。
他双手被手铐锁死,固定在身前与椅子相扣的横木板上。双腿置于木板之下,虽然不能看见具体情形,但他能够感觉得出,自己的双腿是被某种类似皮带的东西捆紧于椅子上的。可以说,王宿歆的身体以腰为界,被以一种近乎反剪的姿势加以固定。
尔后,王宿歆略略颔首含胸向自己身前打量,果不出所料,他正穿着某种蓝白条纹相间的囚服。
他身在的房间不大。
墙壁是柔和的淡蓝色漆成的。他身后大约是一张床。
床边的角落里有一个马桶,时时散着恶俗的味道。不是那种忍无可忍的,却也绝不好受。房间并不完全封闭,抽水马桶斜对面有一道锁死的铁门,门的下段开了一块小翻板,估计是用以给房里送饮食的。在门对面的墙上开了小窗,不过窗口很高,依王宿歆的体格,大约只有踮起脚尖、伸直了手臂才能勉强够到。并且窗户上有四道铁栅栏。
月色入户,被铁窗撕得粉碎,一片片儿扔在地上。凄凉。
他面前的桌子上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杂物。
左首是一摞文件夹,许多纸业从文件中滑落,吊在半空,文件夹则是毫无章法地乱堆作一气。
桌子左首上有几部心理学和精神病理学的书目,书脊上都贴有某种图书馆的标识。桌面正中为数不多的开阔地中,摆了一瓶墨水,一只笔架,笔架中插着一支钢笔。
而笔架下还有另一支连笔帽也不见了的派克金笔半躺着,任它墨水风干。台灯就靠着笔架。另有一个相框,里边的照片倒是泛了黄,只看得出一男一女一条狗的大致轮廓。想来应该是桌子的主人十分在意的东西。
其余的便是一堆杂物了,好比散落的零食碎屑啦、电水壶啦、几个意义不明式样不一的小盒子啦,都一股脑挤在本已不十分宽绰的空地里。在杂物掩盖下,可以看见一台录音机,老式的。介乎笨重和轻便之间。更好笑的是,桌上还有一株插在酸奶瓶内养活的绿萝,以及几样类似于暴力熊挂件之流的饰品玩具,与环境整体肃穆、阴森的氛围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