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没用语言回答,但他的行为充分表示了——她就是脏东西。
他不但没停止擦拭手指,甚至还擦得愈发精细,眼神意有所指,非常非常过分。
稚颜是个女孩子,自尊心很强的,只是之前总是身处危机之中,不太有机会发挥。
现在她其实也很危险,但容玉实在太过分了,稚颜真的忍不下去了。
她转身便走,她来冥宫的时间虽然短暂,但现在的位置离容玉住的寝殿不远,她还是可以自己找回去的。
倒也不是她不管洛如尘,而是她知道她走了,容玉也不会再让对方表演剑法了。
果不其然,稚颜一走容玉就停止了擦手,他微微蹙眉,看了一会她离开的方向,轻轻一挥手就撤掉了和洛如尘打斗的幻象。
洛如尘此刻才发觉自己被耍了,精疲力竭之于还有些无语,脸色难看地盯着容玉。
“到底算是本君徒孙,今日便小惩大诫,不与你计较。”容玉双手负后慢吞吞道,“本君耐心有限,若不想折在这里,让你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立刻滚出幽冥界。”
洛如尘收起碎星剑,平复心情面无表情道:“我是以秦国国师身份来的。”
容玉斜睨他。
“君上也已答应了沈国与秦国的请求,那我便有理由留在这里,只待明日与你们一同回沈国。”他双手敷衍地拜了一拜,转身就走,连背影都写满了非要一试到底的固执。
不识好歹。
容玉微微闭眸,睁开后又望向寝殿的方向,想起稚颜,竟有些不知要不要回去。
他琢磨许久,忽然眸光一闪,嘴角牵起莫测的笑意。
稚颜回了寝殿就趴在桌子前生闷气。
居然嫌她脏,明里暗里说她脏东西,实在太过分了,大魔头,死渣男,他知不知道在她们那边,像他这样阴森森的家伙才是大家常说的脏东西!
她都没嫌弃他,他倒是嫌弃起她了。
越想越生气,都不想看见他了,稚颜起身想找个不会和容玉碰面的地方休息,以备明日的恶战,路过之前那面古怪的黑墙时,仿佛听见了幽远的呼唤声。
“你不来看我吗?”
“……果然,不会有人的,从来都不会有人。”
声调渐渐从幽远变得幽怨起来。
稚颜也不知中了什么魔咒,心里强烈不希望进黑墙,但脚还是不听使唤地拐了进去。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走进那熟悉的阵法,与阵法中冰棺里的银齐见了面。
“你会生我的气吗?”银齐坐在冰棺里,一身银色锦袍,披着银白的发轻飘飘道,“我迫你来见我。”
稚颜得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有些无奈道:“生气谈不上,但这样真的不太好。”
“不生我的气吗?”银齐歪了歪头,“可我见你脸色难看,以为你是因我而不悦。”
稚颜看着他那张和容玉如出一辙的脸,多少有点迁怒,但理智告诉她那不对。
她找了台阶坐下来,背对着他双臂抱膝说:“不是因为你。”
“那是为谁?”他的声音很悦耳,说的话也不气人,稚颜在这地方无亲无故没人可以吐露心声,也着实憋得慌。
于是她缄默许久,还是透露了一些:“为一个渣男罢了,不值一提。”
“……”银齐微妙地沉默了一会,重复道,“一个,不值一提的,渣男?”
稚颜真的是越想越生气,站起来手搭在腰间气冲冲道:“可不是吗,你可能不知道渣男的意思,渣男就是非常低劣的男人,他完全就是那种非常不值一提的臭渣男!”
心里话说出去好受了不少,稚颜转过身,本想看银齐的反应,谁知他竟离开了冰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她一转身,发丝擦着他胸膛过去,他个子极高,俯视着她的目光深远而宁静。
“低劣的男人。”银齐低低道,“你是说如今的幽冥君——容玉吗?”
稚颜有点清醒了。
她噎住,不知该怎么回答,看着对方那张像极了容玉的脸,开始担心了。
银齐察觉到她的心思,露出一个懵懂太真的神色轻轻道:“容玉,你其实很讨厌他是不是?”
稚颜咬着嘴唇不吭声。
“别怕,你可以和我说所有心里话的。”银齐往前一步,稚颜不得不后退来保持距离,“其实我也很讨厌他,他夺走了我的一切,将我关在这里几千年,你若也厌恶他,那我们就有了共同的敌人。”
……
有了共同的敌人,下一步该不会是要拉她一起共谋如何打倒敌人吧!
不要啊,她有自知之明的,她完全没那个本事,能从容玉身边死遁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原书里男主都干不掉的人,指望她和他同盟干掉吗?别想了。
可是怎么拒绝呢……
拒绝人总是很难,稚颜为难半晌,还是觉得从根源上斩断银齐的念头比较好。
于是银齐便看见稚颜表情变幻莫测之后,一言难尽又十分可怜兮兮地说:“不是的。”
“……不是么?”
“对,不是,不是什么共同的敌人。”稚颜悲怆道,“我哪里是真的讨厌他,只是说气话罢了,我爱他还来不及,哪里会讨厌他呢?”
稚颜红着眼睛激动道:“银齐,很对不起,但——我们不一样。”
银齐瞳孔收缩,额头青筋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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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银齐咬牙维持着和善姿态,“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