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将?那拉皇后的去世称作是一场命运授意的安排。
“她如果能再多活几年,她的身后名可能会被保全得更加体面。”
舒妃难以化解唏嘘的神情,后宫里这样一位女性的死去,对于至今仍沉浸在这片绝望海里的嫔妃而?言,都像是事关?自己未来的预演。
“我不?知这对她是否是一种?身体上的解脱。”纯懿与那拉皇后的最后一次见面定格在乾隆三十年,后者从南巡断发事发后被遣送回京城。
纯懿那时已有预感,她此生往后可能将?不?会再见那拉皇后。
她却没有意料到,生离死别?竟然来得这样快。
“皇上真心诚意地爱过她,在过去十多年间,他给予了皇后那么多的荣耀与恩宠。”舒妃很确定这一点,“但如今他却连她的丧仪都不?愿意花费真金白银去操办。君王最是薄情寡义,不?知道下一个为他所伤的又会是谁。”
“皇上还会再立皇后吗?”纯懿问舒妃。
“我觉得不?会。如果要再立,大概先得看他挑中了哪个皇子?做储君吧。”舒妃知道皇帝对于嫡子?即位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求,“不?过永璂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那拉皇后去世的时候,皇帝还没有要原谅她,于是将?她彻彻底底地钉在了耻辱柱上。而?往后,这段不?光彩的记录将?永远如同一颗钉子?,扎在皇上的眼睛里,再也不?会愈合了。”
“皇上看到永璂,就会想起他从那拉皇后那里受到的羞辱,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我只替永璂感到可怜。”
纯懿喝了一口茶,又问起永瑆:“永瑆那孩子?如今怎样?”
舒妃意味深长地看着纯懿,意有所指:“我可没指望皇上能高看永瑆一眼。”
“我也没说要永瑆怎样。”纯懿明白舒妃是误会了她的意思,“那便是说你这儿还未收到消息。”
“怎么了?”舒妃挑眉看过来。
“皇上向傅恒透过口风,有意将?咱们家意晚许给永瑆做福晋。”纯懿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真的没有多么乐意。
“既然都说与傅恒大人通气了,那便是板上钉钉。”
舒妃也不?为这桩婚事感到高兴。
虽然永瑆是她的养子?,意晚是她的外甥女,两人日后成婚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可到底又是牵连着爱新?觉罗家与富察家,她只替意晚觉得可惜。
“皇上的意思是,年内就完婚。”纯懿又面无表情地抛出?一条重磅消息。
这下连舒妃都无可奈何?了:“非得办得这样匆忙么?那拉皇后头七刚过,这毕竟还是嫡母皇后的丧事才?办完,皇上一定要做得这么绝情吗?”
“皇上既然要彻底打压那拉皇后,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那必然不?会顾忌这些说法了。意晚又是孝贤皇后的嫡亲侄女——连我都不?禁要阴谋论?了。”纯懿伸手扶额,“你且等着吧,既然皇上的想法是年内完婚,他必定很快就要来与你说清楚此事。”
*
皇帝有意促成一桩婚事,那么再复杂繁琐的准备流程都能被无限制地压缩时间。
乾隆三十一年九月,皇帝颁下赐婚圣旨。
同年十一月,皇十一子?永瑆与大学士傅恒长女富察·意晚于重华宫办成婚礼。
纯懿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她总觉得意晚还年轻,人生的归宿也不?该是皇子?。
当晚婚仪流程完毕后,太后唯独留了纯懿在身边说话?。
“妾身听闻,十一月本该是永璂与博尔济吉特氏的婚期。”纯懿搀扶着太后自重华宫往寿康宫去,太后命侍女及内监都退到数步开外,她只想与纯懿单独说会儿话?。
“哀家看你并没有那么发自内心的高兴。你从前还愿意配合着笑一笑,今日怎么这般冒失又顶撞,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太后倒是和?纯懿说话?没有顾忌,她一语道破纯懿的内心想法。
纯懿只能无奈地回答说:“原来妾身演技拙劣得都这般明显吗。劳皇上与太后娘娘还能坐在上首容忍得下妾身的冒犯。如今宫里谁都不?能提起那拉皇后,可距离那拉皇后的丧仪,过去也才?不?过四个月。永璂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婚期往后拖延,可永瑆却要奉皇帝的圣旨,不?为嫡母守孝。这总是不?合规矩。”
“辉发那拉氏在皇帝那儿,已经形同废后的待遇了。她既然落葬时就没有使用皇后的仪仗及规制,明面上说只按照皇贵妃的规矩去办,实际上不?知道连妃位的体面还保不?保得全,连谥号都一并没有。丧仪都这样,又怎么能让永瑆以对待嫡母的态度来为她守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