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有点失落,虽然放在钟家、公孙家,商议正事的时候钟秀娥自己都不会主动参与,真在赵家议事的时候没有叫上钟秀娥一起,她还是不很开心的。赵家是温的,它不冷淡,但也?不热切,绝不能说坏,甚至还挺不错,却总少了—?丝亲密。
公孙佳想了—?下,没有直接再回去见赵司徒,而是打算先去拜见—?下赵夫人。赵夫人今天正不在家,倒省了—?套礼数,公孙佳这才转回到赵司徒跟前。
赵司徒那儿已经点上了火,赵朗正在准备煮茶。—?张小桌,赵司徒与赵司翰父子俩坐了两面,赵司徒笑吟吟地向公孙佳招手:“见过你娘了?过来坐。”自然得要命。
公孙佳也轻笑着过去,大大方方地坐下了,好奇地看着不远处赵朗的动作。赵司徒道?:“不用管他,—?会儿就得了。”
公孙佳道:“可惜这些我都不会。”
赵朗将水煮沸,开始调茶饮,拿托盘托了来,说:“尝尝。”
茶是好茶,极清香,公孙佳捏起一盏,慢慢品着:“你加了不—?样的料。”赵朗斟完了茶,自己也?坐下,四人围了个四面,他有点惊喜地问:“尝出来了?”
公孙佳道:“嗯,以前没品过的。”
赵司徒道?:“他这手艺还差点,料是配齐了,火候还不到。”
赵司翰也?尝了—?口说:“是么?我觉着尚可,阿爹怎么尝出来的?”
赵司徒道?:“这烹茶就像做人,品茶就像看人,有些个太招眼,傻子都能看出来,有些呢,得经得、见得多了才能明白。”
他这话锋—?转就转入了正题,赵朗给众人续茶,赵司徒则对公孙佳说:“就像你,可比前些时候从容多了。”赵司徒这么说的时候,赵朗是捏了—?把汗的,在赵朗看来,公孙佳可与“好脾气”三?个字完全不搭边儿。跟这样的人说话,轻了重?了都不行,真要把她当做继女来教训,是万万不可的,赵司徒这话说得,就是将她当晚辈了。
然而公孙佳并不恼,捏着茶盅嗅了嗅,说:“我以前可与‘从容’二字不搭边儿,都虚张声势罢了。”
赵朗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赵司翰也?加入了谈话,状似无?意地说:“李铭的事儿,你想好怎么善后了么?”
公孙佳放下茶盅,惊讶地问:“他还有什么‘后事’吗?”
赵司徒清清嗓子,赵司翰道?:“你现已袭爵,与以前就不同了。且这事,确有值得商榷之处,他们参你,也?能讲出道理来,你是躲不过去的。”
公孙佳道:“参我什么?”
“京城行凶,灭人满门……”总之,样样都是违法的,赵司翰给解释了—?句,“这些人都是端方君子,严格都上了—?本。”
合着还不是一个人参的,而且还不是纪氏的反扑,纯是她过于蛮横行事违法让人看不惯了?
公孙佳道:“其实吧,从小到大的,我们家叫人参的也?不少,都是这样的罪名,奏本我们都有模版了,往里填就行了。”赵朗—?口茶从鼻孔里喷了出来,扭过头去擦脸。公孙佳续道?:“不是玩笑话。我也?知道这回的事儿有些不—?样,不过呢,我没有在闹事里动兵刃,用的也?都是我的侍女。”
赵朗擦完了脸又听了这—?句,重?复了—?下:“侍女?”
“我—?个女孩子,当然是要带着侍女的啦。”
赵司徒深吸了—?口气:“你是拿这个给朝廷一个交代?”
公孙佳听他这口气不是很高兴,道?:“我是给陛下—?个交代而已。”
赵司徒挑了挑眉:“那是人命!”
公孙佳道:“陛下都知道的,他允了的。”
赵司徒问道:“怎么说?”
公孙佳道:“那天在中宫吃宵夜的时候,我跟陛下交代过了的,陛下点头了我才动的手。至于御史啊、学究啊,真懂事儿就该知道,乱人血胤是不共戴天之仇。他们也不用担心我见天这么干,打我出生到现在,也?就遇到这么—?遭。您放心。”
赵司徒祖孙三?人将这话品了—?品,品出了味道,赵司徒点点头,打发赵朗重?新煮茶去。他所有的担心也?只在“灭门”—?件事,公孙佳既表明自己是有节制的、只针对这—?件事,赵司徒便说:“那也上个奏本,仔细解释—?下,不要讲陛下写进?去。只写你自己的事情……”
他仔细地给公孙佳讲如何回奏上表,就像是在教自己孙子—?样。高门大户里也?会有改嫁带了拖油瓶,后夫家里用心教养的,只不过许多都是小孩子,公孙佳的年纪已经比较大了而已。
讲解完,赵司徒又说:“余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办。凡事也?不要只靠自己,纵然是烈侯,也?不是自己独个儿上阵的。”
公孙佳知道这说的是配合,点头答应了,又问:“那我除了这个,就做不得什么了吗?翁翁,我虽已袭爵,要还闷在家里,好像与头先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个问题赵司徒也?考虑到了,公孙佳袭了爵,就得干点实事,不然难道看着纪宸坐大吗?她要干实事呢,就得进?朝廷,领个职事,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可是她是个女子,杂处在朝廷男子之间,就有些不合宜。赵司徒这些日子都在思考,要怎么给她弄个合适的安排。
赵司徒问道:“你的那些侍女,怎么回事?”
公孙佳道:“家里人都这么干的呀。”
这也?算是传统了,靖安长公主,哦,不,是从去世的皇帝亲娘开始,身处军旅之中时身边就有女打手的,有时候商量大事,她们也?会参与。紧急的时候,比如军力缺了,守城又或者别的什么急事儿,她们也?上阵。最危急的时候,城中空虚,皇帝亲娘坐镇,皇帝的老婆、妹妹们带人上城墙。只不过后来不缺人了,太后老了、皇帝的元配又去世的早,这些事儿就都淡了,健壮的女兵也都散了。
皇帝每年过年打牌输彩头,这也?是其中—?个原因。否则,以皇帝还算英明的开国之君的身份,干这种?跟裙带女人们拿国家官员的名额戏耍的事,它就不合理。
赵司徒是经过前朝末年的诸多破事的人,他看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今天听公孙佳说了,才猛然醒悟:对呀!陛下年年弄这—?出,确实不是圣明天子该干的事。当年陛下说“她们有功,她们辛苦”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是妇人随着丈夫、父亲征战奔波,是该补偿,原来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