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君泽大厦27楼。
许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看着城市里的灯火,灯影幢幢,他眼神?失了焦。
微皱的眉头?,起因是手机里一直传来的礼貌疏离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岑初语的手机打不通。
有人敲门,许濯站着未动,声音沉着:“进来。”
严特助进来汇报,许濯有些心不在焉,中间有细节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汇报结束,许濯坐下,拧了拧眉心。
现在已不是从前,他不担心岑初语会?逃离他身边,只?是忧心她遇到麻烦。
第十一通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许濯起身,果断驱车前往岑初语班聚餐厅。
……
十点半,江上有邮轮经过,厚实的轰鸣声。
许濯下车,还未走进餐厅正门,一群人三三两两往外走。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许濯皱了皱眉,像是觉得眼熟。
擦肩而过后,那男子身侧的一个男生?喊住许濯。
“诶,你是不是那个……二班许濯?”
许濯脚步微顿,侧过身来,仔细打量过终于认出眼前人是岑初语班的班长,身侧那位眼熟的三十来岁的男子正是数学老师石老师。
班长自来熟地拍了拍许濯的肩:“哟,还真?是许少呢,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啊大忙人。”
许濯淡淡笑了笑,只?是问:“岑岑呢?”
“哦,来接老婆呢,她回去了啊,说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大家聊得好好的,我还跟她提起你呢。”
“她像是有点喝多了,不知?道想起什么伤心事来,好像还哭了,最后凌燕送她回去了。”
“不好意思啊,可?能我这人嘴笨,勾起她什么不好的回忆了,你回去多劝劝她,我也给她赔个不是。”
一群人探寻的目光落在许濯身上,许濯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他跟石老师说了两句祝贺的话,跟几个认识的人道了别,急匆匆走回停车场。
引擎发动的时候,他手撑了撑额,焦灼感一点点蔓延,恨不得此刻就立即出现在岑初语面前。
-
前海公寓。
门打开的一瞬间,许濯皱了皱眉。
整个屋子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如水的月光透过洁净的落地窗在客厅投出一块微亮。
岑初语的长发散落,赤足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她穿着白色的棉质连衣长裙,右手拿着半空的酒瓶。
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时,眼下还有泪痕。
许濯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月光下,她像遗落人间的仙子,素颜一尘不染,泪眼惹人怜惜。
许濯在她面前屈膝,几乎用抱的方式,想将她抱离地面。
“地上这么凉没感觉?”
岑初语挣扎着不肯起身,手扶住许濯的肩,声音闷闷的。
“许濯。”
许濯眉心一跳,沉住气,用指腹轻轻揩拭岑初语脸颊的泪珠。
“这是怎么了?”
“你先?起来,别坐地上。”
“一身的酒气,喝醉了?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是个酒鬼。”
他的话又密又急,太过异常,有些无法掩盖住的慌乱,岑初语心中钝痛,拉着他的手,泪水止不住,又流下来。
还是叫他的名字:“许濯。”
许濯:“还真?是你们班长惹你了?你说来我听听,我帮你出出气。”
岑初语扑进许濯怀里,枕着他的肩窝,闭上眼睛,心尖都在发颤。
许濯怔了怔,后知?后觉一般,抬起手来摸岑初语的长发。
良久的静默。
许濯再开口?时,声音喑哑:“岑岑。”
“你后悔了么?”
没有。
“你都知?道了对吧。”
“虽然说这些话很矫情”许濯推开岑初语,用笑意企图掩盖自己?的失意,“但——”
“我确实,喜欢了你很多年。”
“在你不知?道的时刻,病态的,卑劣的,喜欢了你很久。”
他鲜少有低下骄傲的头?颅的时候,只?有在她面前,他原则尽失,折去一身傲骨。
这些字眼像在岑初语心中插上无数把?利刃,她的眼泪又扑簌簌滚落,只?知?道咬着唇摇头?。
没有。
不是这样的。
她着急辩解:“我是后悔,我后悔我太晚知?道这一切。”
许濯怔住,岑初语圈住他的脖子,像是没有力气一般挂在他身上,滚烫的泪就砸在许濯的锁骨处,仿若能烙下印记。
岑初语:“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将你的心意封装成信笺,地址却空白,真?心无处寄达。
“给我送红糖水的是你,为?了我跟孙亦航打架的也是你。”
“当了半个学期的数学课代?表只?是想在办公室分试卷的时候见到我。”
“可?我却……”
可?我却因为?想要和乔明宇一起参加学校的诗朗诵比赛,只?去过一次分试卷……
泪水决了堤,岑初语泪眼迷离,讲到最后,声音是哽咽的,唇瓣轻颤,浑身都在发抖。
她的脑子不甚清晰,有酒精的作用在作祟,整张脸发热,心吊在嗓子眼,到处都堵得难受。
她却明白,最难受的是许濯。
她见过那么多面的许濯,不论何时,不论处理什么样的事情,他总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没有人能抵挡住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