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了。
宠妃也没了。
昔日这威严肃穆、主宰着天下大势的巍峨皇宫,忽然就仿佛成?了一座悄无声息的死城。
重重宫殿,分明有人,却无人敢出来走?动。
昭阳殿里?,血腥气浓郁。
昭阳殿外,却还天光明亮,雾气散了开去,让皇城宫殿上那些?金色的琉璃瓦都?照耀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陆锦惜被顾觉非拉着手走?了出去。
她听见他问:“你不想问问我,当年为何一定要设计她入宫吗?”
于是陆锦惜略略停步,转身问他:“为什么??”
顾觉非的面颊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鲜血,脖颈上也沾着些?许。
她伸出手去抹,却发现已然半干,擦不干净。
顾觉非便将她的手握住,一双清明的眼?抬起来,似藏有几分沉默,但最终还是慢慢道:“我说我也算为她好,你会信吗?当年卫氏一门本就已渐渐有式微之相,含山关一役薛氏又没了薛况这顶梁柱,朝中可与卫氏一门并驾齐驱之族,已找不出一个。若她不进宫,卫氏将从此一落千丈,再?也不能?寻回往日辉煌。而顾氏一门,也将为其牵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乎是在这瞬息万变的朝局上?我与她都?不仅仅是顾觉非与卫仪,还是顾卫两门各自的主心骨。谁也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格……”
只不过,当年的卫仪并不想入宫罢了。
说到底,她方才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未曾反驳。因为他知道,那些?辛辣的、刺骨的言语,并未有半分不实之处。
他的确狠毒而冷血,是心系天下,却未必算得?善类。
卫仪野心勃勃,也从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她今日敢派人前去太师府强将陆锦惜带来,就必然是怀了要挟持她来威胁自己的算计。若非陆锦惜机警,将那匕首攥在手中,眼?下是谁投鼠忌器……
还未可知。
若他真为她所许的“挟天子、令诸侯”之言打动,只怕待将来时机成?熟,真正“挟天子、令诸侯”的那个人,也未必是他顾觉非。
卫仪——
他不是不能?留,而是不敢留。
更何况,除之也不会有任何的坏处。
外面还有一个薛廷之呢。
薛况的檄文已明明白白称萧彻为“伪帝”,他今日既然敢做下这一桩又一桩惊世骇俗的大事,自然也准备了一进一退两手应对之法,绝不至使自己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顾觉非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眉目间似乎是有些?疲惫了。
陆锦惜便也不再?多问。
两人的手牵在一块,皆被这宫道上的风吹得?有些?微微的冷意?。
一重重的宫门,加上这列立的禁卫,还有这满眼?高持的刀戟,都?让陆锦惜察觉到了一种未离去的严寒。
尽管凛冬已去,春日将至。
她静默地思索着,恍惚想起卫仪当日写给顾觉非的信里?,便是那三个字,“我恨你”。
于是不知为什么?,忽然一笑。
可她既没有去打听他今日还在前朝做了什么?,今后又会有什么?样的打算,只是这般默不作声地陪他走?着。
一路上,尽管有无数的禁卫军守着,可竟无一人出来阻拦两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