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陆是被杨帆的大呼小叫吵醒的,甫一睁开眼他就看到其他人惊慌的表情,理智已经意识到了不妙,但刚睡醒时习惯性的卡顿和迷茫还是让他目光呆滞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双带着凉意的手啪的一下拍到他脸上,他眉峰一跳,视线终于聚焦,看到了面前戴着黑框眼镜正歪头看他的夏烁。
“……发生什么事了?”
他木木地问,声音很哑,用力闭了闭眼,才把已经不记得内容的梦和带出来的某种烦闷的情绪给剔除掉。
杨帆表情很难看,“陆哥,安姐她们,不见了。”
尚陆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去看地上的蜡烛,蜡烛还在原地,只短了半截,显然并没有燃上一整夜。
“安吉尔也不见了。”
袁晨的声音喑哑,“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房门开着,旁边已经空了。”
陈渔披头散发,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慌与无助地看着他们。
尚陆沉默了一下,站起身,“去看看。”
“……看什么?”
袁晨问。
他们心中已经猜到姐妹俩凶多吉少,但谁也不愿意直接说出来,总觉得不说出来也许还有那么点自欺欺人的余地。
尚陆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很紧,声音也沉了下来,“娃娃。”
一路上众人都很沉默,气氛相当凝重,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陈渔忽然低呼一声跑了开去,其他人看她,就见她怔怔地蹲下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发夹。
“……这是林静姐的。”
陈渔看着手里那个星星形状的发夹轻声说,而后才像是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呜咽。
杨帆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偏开脸吸了吸鼻子,袁晨神色黯淡。
夏烁靠在墙边看着,黑框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神色,尚陆插在裤兜里的手握成了拳,走到陈渔身后,看了看那个发夹,又看了看周围,忽然迈步朝着拱门长廊的方向转过去。
其他人愣了一下之后也跟了上去,陈渔擦擦眼泪要站起来,面前递过来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她抬头对上了夏烁脸。
“别哭了。”
他把她拉起来,弯起眼睛笑眯眯地,“发带还在吗?”
陈渔愣了一下,轻轻点点头,把发带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初见之时扎着丸子头的可爱少女此刻披头散发满脸惊恐苍白,看起来可怜无比,夏烁摸摸她的头让她转过身背对自己,修长十指轻轻挑了她鬓角两侧的头发扭起来,简单地给她绑了一个蝴蝶结。
他用手机从背后拍了一张照片给她看,笑眯眯问,“怎么样?”
陈渔从他给自己绑头发开始就傻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先前的失魂落魄全都被害羞与窘迫给打散,只涨红了脸用力点头。
“你、你怎么会绑蝴蝶结?”
她小声问。
夏烁还在端详手机里的照片,闻言抬头眨了眨眼,笑说,“我有个妹妹。”
陈渔明白了,难怪她一直就觉得,他哄孩子,尤其是女孩似乎很熟练。
尚陆他们在小花园的石子路上发现了拖拽后留下的血迹,红色蔷薇花尸体堆积在墙角,被风吹得散了满地,一时分不清哪些是花瓣哪些是血迹。
“她们……是在这里遇害的,”
袁晨死死盯着脚边那块血迹,“半夜那些怪物来了,她们发现怎么都叫不醒我们,绝望之下只能跑出去,然后一路跑到了这里,还是没能逃脱……”
当时,两个年轻姑娘是有多绝望与恐惧?
休息室里,娃娃果然只剩下了5个,它们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一些,笑得恶毒又无比刺眼。
杨帆很愤怒,却拿它们毫无办法,最后颓丧地用力抓了把头发坐到了墙角,就跟他刚来这里时一样。
这是他们在这里的第二个早上,人数只剩下了一半,谁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尚陆仰头盯着水晶吊灯出神了一分钟,忽然转身,嗓音低哑,“继续找线索,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袁晨狠狠揉了一把脸,其他人也重新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由于之前三番五次被突发情况打断,他们在这栋小洋楼里的搜索进度很慢,很多房间都还没有进去看过,尤其是这里几个主人的卧室,怕打草惊蛇,外加顾忌犯了这里的忌讳所以一直没进去。
但是眼下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有多害怕,都得硬着头皮去找线索。
“分两组,从楼梯口往两个方向找,中午在这里碰头。”
尚陆站在楼梯口言简意赅,“你们三个一组,你跟我一起。”
他示意夏烁。
夏烁没反对,乖乖地跟了上去。
陈渔想跟夏烁他们一起走,但夏烁似乎察觉了,回头笑眯眯冲她摆摆手,小姑娘沮丧之余还是听从了安排。
杨帆拍拍她肩膀,“我们走吧。”
……
袁晨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三人一起走进了这间房间。
杨帆找到了电灯的开关,啪嗒一下打开,整个房间映入眼中,三人都愣住了。
看布置,这里应该是一间卧室,一张大大的红木大床靠墙,华丽的丝绸帷幔垂下来遮了一部分床上的光景,墙角立着一套同色系的茶桌和扶手椅。
房间位于整栋洋楼的东南角,三面呈弧形全都开了窗,可以想象到从前这个房间一定一直都阳光灿烂光线充足。
这个位置从窗子望出去,是一眼就能看到底下的小花园的。
但此刻,拉开厚厚的天鹅绒质地窗帘,看到的却是被封得密不透风的墙壁。
墙壁上有挂画,画上是漂亮的白色蔷薇花迎风摇曳。
“……这难道是主人夫妻俩的房间?”
杨帆不确定地问,“不太像啊?”
“应该不是,”
袁晨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女主人的梳妆台。”
墙边有一排大衣柜和一面全身镜,陈渔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最边上的衣柜门,然后愣了下,“……这应该,是小主人的房间。”
两个年轻人立刻过来看,却见那个衣柜里挂了一排小女孩的裙子,每条裙子都很漂亮。
“这么看,应该就是安吉尔的房间没错了。”
杨帆说,“我是说,那个小主人安吉尔,不是娃娃。”
他说着,又拉开了剩下两个衣柜,但是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和袁晨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正要去看别的地方,见陈渔还在看那些裙子,就问,“有什么发现吗?”
陈渔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取了一条裙子出来问他们,“安吉尔,出事的时候多大了?”
“问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