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争鸣说完,冲许知琢笑了一下,转身的一瞬间,憋回去的眼泪从脸上滑落,她一步一步地往反方向走,许知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班长,再见。”
她听到许知琢继续往前走了。
很快,她就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
秦争鸣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努力把剩余的眼泪憋回去,顺着空无一人的狭窄街道往前走,背后吹来的冷风像是一把无形的手,把她推向更深的暗处。
许知琢走出一段距离后,猛地调头开始往回走,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秦争鸣的背影,他放慢步子远远跟在秦争鸣后面,在七拐八拐中走出了这片巷子交错的地方。
秦争鸣沿着主街道往家的方向走,许知琢远远跟在后面,伸手从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跑夜车的司机摇下车窗,许知琢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他,指了指前面的秦争鸣:“去前面拉上那个女孩,把她送回家,车钱照收,别提我的事。”
司机以为是小情侣吵架闹别扭,心想果然还是年轻人的钱好赚,非常上道地说:“没问题。”
出租车很快驶到秦争鸣身边,副驾驶的窗户开着,司机转头问:“姑娘,去哪儿啊?上车吧。”
秦争鸣的眼眶还红着,摆摆手说:“谢谢,我不打车。”
司机寻思五十块钱都够他送一趟去郊区的人了,干脆说道:“天这么冷,上车吧,不收你车钱。”
秦争鸣一听这话,立马提高了警惕,往绿化带那边靠了靠,说:“谢谢,我家就在附近,不麻烦您了。”
司机看这小姑娘还挺倔,无奈地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那小伙子还跟在后面,但到手的五十块钱他不想就这么白白送回去,索性一踩油门,径直往前跑了。
许知琢看司机卷钱跑了,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赶紧躲到了绿化带后面。
看秦争鸣一直没回头,许知琢慢慢从绿化带后面出来,心说那司机还算信守承诺,没把他卖出来。
许知琢一路跟到秦争鸣家楼下,秦争鸣摸出钥匙上了楼,他抬起头等了几分钟,直到二楼的灯亮了,他才重新低下头,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烟盒。
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烟盒原模原样地握在手里没动。
许知琢把烟盒重新放回裤兜,从另一个裤兜里摸出两颗糖来。
自他爸妈去世以后,他就不怎么爱吃糖了,每次吃都会牙疼,可现在他嘴里实在是苦得不行,他把糖纸剥开,小小的一颗奶糖被他含进嘴里。
甜味伴随着牙疼,持续了将近五分钟。
许知琢突然有些恨自己,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还吃什么糖。
许知琢把另一颗糖重新放回裤兜,等嘴里的最后一丝甜味消失后,转身离开了秦争鸣家的小区。
——
萨爽一觉睡到了中午,急得老萨在客厅里来回打转,想进去叫醒萨爽,又心疼闺女昨晚睡太晚,最后只能表情纠结地在客厅里来回溜达了十多圈。
等萨爽半闭着眼睛从屋里出来上厕所的时候,老萨一把摁住萨爽肩膀:“闺女,争鸣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萨爽还没完全睡醒,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说:“不是在家睡觉吗?”
“老秦刚才打电话过来,问我昨晚上你跟争鸣俩人是不是闹别扭了,他说争鸣今天早上四五点突然回了家。”
萨爽睁开眼睛:“今天早上回了家?她昨晚不在家吗?”
“我这不是问你呢吗,昨晚上争鸣那闺女去哪了,你知道吗?”老萨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很清楚如果闺女彻夜不归,当爹的能有多着急。
“爸,秦叔叔是不是以为争鸣昨晚上咱家来了?”萨爽这下彻底清醒了。
老萨说:“是啊,他还以为你俩半夜吵架,争鸣才回的家。”
萨爽着急地问道:“那您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就说了我昨晚上跑夜车,今早上才回来的。现在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能实话实话,我怕老秦一着急,再把孩子给吓坏了。”
萨爽一把搂住老萨脖子:“爸,你真是我亲爹,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去争鸣家。”
萨爽随便收拾了一下,马不停蹄地赶往秦争鸣家。
秦忠和张萍两口子坐在客厅沙发上,萨爽低眉顺眼地坐在他们对面,一脸愧疚地说:“秦叔,张姨,昨晚是我不好,把争鸣气跑了。我爸在家好好说了我一顿,让我来给争鸣道歉。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张萍一直把萨爽当干女儿看待,虽说这个干女儿经常把她亲女儿带偏,但她也不忍心因为孩子们之间有点小别扭就去苛责萨爽,她从冰箱里给萨爽拿了个酸奶,“小爽,争鸣有点发烧,刚才喝了退烧药,已经睡了。”
萨爽手里捏着酸奶,继续维持着愧疚的表情:“张姨,都是我不好,把争鸣气得发烧了,等她醒了,我一定跟她好好道歉。”
秦忠乐呵呵地笑起来:“你俩就跟我和老萨一样,都是好交情,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别憋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