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翰天捋了捋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看着柳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里还是喃喃几句,“人才呀人才。”这才正了正色,对着齐攸朗道,“品清,这事咱们总该是管管的吧,即便是这个夏姑娘无意跟咱们走,也不好就让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下嫁给病秧子。为兄可是听说,你出门在外一直以行侠仗义为己任,这事总不能听之任之吧?”
“楚兄想怎么管?”齐攸朗挑眉问道。
“先认识了再说嘛,品清可有意先跟咱们去霍府走一趟?”
“以何为借口?”
“就说……”楚翰天随手指了指身边随从中看着最瘦弱的一个道,“就说是他病了吧,那日看见夏家姑娘妙手回春,所以如今慕名而来。”
齐攸朗听闻夏未婵已经许了人家的那一刹那,心里说不出到底是闪过一丝失落亦或是释然,只觉得古怪的情绪在心口中丝丝泛滥,所以才是半天不语,只是平复着心中情绪,想捋出些头绪。这会儿他听见楚翰天的提议,其实明知是不好。他一向处事,从不会做这般贸然、唐突之事,可是此刻,不知怎么却是心念一动,点头道,“也好。”
齐攸朗以往没少在坊间为楚翰天物色美人,有的双方一拍即合,立即就带了回去,有的人家不想入宫为妃,齐攸朗也不多劝,全以美人和家人的意志为准。初见夏未婵不过是城门边的惊鸿一瞥,他动了下心思,想去问问这姑娘的意思,可是转瞬间却觉得,这样的问话本身就会是一种唐突,所以才毅然决然地只当不见。如今细想,或许只是夏未婵眉宇间的那抹淡洁清雅让他觉得,让这样的女子深锁后宫,不啻是一种亵玩。
再又见面实在是一次意外,虽然事后齐攸朗也常常想起只一面之缘的夏未婵,多有懊恼即便是不带回宫去,也该结识一下。不过,错过便也就错过了,淡淡遗憾之外,并无他想。甚至,他的确也原本以为夏未婵这般清淡的女子,楚翰天未必会喜欢,即便初见难免惊艳,却也未必能及那萧美人得他的宠爱。
后宫中的女子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在齐攸朗心中是因人而异的。有的女子喜欢荣华富贵、前呼后拥,即便是要费劲心机去争圣宠也是甘之如饴,而有的人却生性孤傲,最不喜与人争夺,所以只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是一种煎熬。
夏未婵身上虽未见一丝的孤高,但是,在齐攸朗心中,她却绝不该是后宫众美中的一个,她该有自己的广袤天地,而不该囚禁于四方的宫墙之中。
可是,楚翰天与他再要好,也毕竟是皇帝,皇帝大人说的话却是不能硬生生的驳的,何况夏未婵如今的境遇也的确是不好,至少如今听起来是个命运多舛,让人心生怜惜的女子。可即便是这样,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她,齐攸朗也不希望,最后的帮助方式,是把她帮成了楚翰天的宠妃。
而,为今之计,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便是,楚翰天也未必对夏未婵势在必得,而夏未婵也未必就一定会下嫁那个病秧子。一切的一切,还要等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之后再说。
齐攸朗自己想了很多,想完却也诧异,自己何尝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的上心过呢。这些年里,美人见过的尤其多,给楚翰天挑美人的时候,甚至还有的女子对他有了情意,定要跟他走。哪一次他不是轻描淡写地便脱了身,未有过一丝的忧虑,可是这回,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姑娘,她甚至正眼还没瞧过自己,如何竟辗转地用了这么许多的心思呢?
这么想着,齐攸朗有了一点点的不安,但与这不安同时涌进心口的,似乎却又是一种暖暖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