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觉得她好看。
一想到这是他的由衷之言,谢樱时便心花怒放,红扑扑的小脸不由自主地就绽开笑意。
可说来也奇怪,从进屋开始,他的目光和平日里并没多大差别,除了审视她神情脸色外,并没什么异样,甚至没在她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瞬。
难道他没看出自己可以打扮过?
还是根本就不喜欢这身衣裳?
这么一想,心中的喜悦便有些沉落下来,轻瞥着眼角偷偷斜觑过去,忽然发现狄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次落眼处却不是自己羞红的脸。
“还瞧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她嘴上轻叱,语声却显得心虚,将身子也微微侧过去。
“衣裳不好看是不是?”
“好看。”狄烻颔首轻点,眉间却带着似有似无地轻蹙,“就是……太单薄了。”
“……”
这回答在谢樱时的意料之外,又好像是情理之中。
她佯装无奈地振振有辞:“这能怪我么,来得急身上没带什么像样衣裳,这还是表兄送来的,我也没工夫挑拣。”
话刚出口便醒觉不对,这种衣裳只可能是女儿家自己的私藏,怎么可能是秦烺特意送来的,这岂不等同于当面自承说谎么?
寻思得找些说辞补救,赶忙又道:“我这都是没办法,拣来拣去也只有这件舒坦,平日里可不会穿。”
她没敢看他的表情,只听旁边的男人“嗯”了一声:“以后在人前,别随便穿这种衣裳。”
“别随便穿”,这是什么意思?
双颊已然热烫难禁,谢樱时不敢再往深里想,正要继续替他裹伤,狄烻已经自己给棉纱打起结来。
她看着他将内外衣裳穿好,忽然有点失落。
“我带了几样酒菜来,凉是凉了些,应该还没入口。”
刚要转身,手已被拉住。
“你坐着,我来拿。”
狄烻起身将她让到自己那张椅上坐下,把案上书册堆叠好,挪出一片空地,过去拎了食盒回来。
谢樱时有些意外,看他把菜品一样样摆上桌案,不由自主生出被宠溺的感觉,先前那种甜蜜又涌上心头,笑盈盈地帮他摆盘。
瞥眼间,无意中瞧见堆叠的书册下露出半幅信封,上面空空的没有官戳印钤,也没有称呼字样,显然不是来往的公文。
她忽然好奇起来:“这是哪里来的信?”
满以为狄烻不会回答,或者随口搪塞过去,没曾想他侧目略瞧了一眼,便淡声道:“前几日中州来的。”
“怎么,你家里有事?”
“没什么事,就问七夕前能不能回去一趟。”
女人家对月乞巧的日子,叫他回去做什么?
多半是张罗亲事,让他自己回去相看,还能是别的么?
谢樱时摆筷的手顿了下,喉咙间忽然有些欲言又止的堵噎。
这点细微的变化已被狄烻瞧在眼里,提着酒壶在她面前的白瓷盅里斟满。
“洛城这里战事吃紧,入秋之后更是难说,七夕定然是不能回去的。”
“若是战事不紧呢?”她仰头看他,忍不住追问。
狄烻与那两道急切探询的目光略一对视,便不着痕迹地转开,把食盒放到旁边,另外拉了张椅子撩袍坐下,自己也斟了杯酒端起来。
“七夕时洛城也热闹得紧,想想之前那么多年竟然都没好好的到处看过。”
谢樱时看着他望向自己,眸中暖意温然,像在无声相邀,胸中那点无端生出的忧虑立时一扫而空,但想了想,却还故意揶揄问:“你不回去,真的成么?说不准国公爷和夫人选了位织女般的美人等着你呢。”
这回轮到狄烻微怔,随即挑扬着剑眉也微露狡黠。
“织女自有牛郎相伴,与我无关,再说,两人一年只能相见一次,有谁会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他说出这话的同时,面上忽然正色起来。
她却羞着脸低下头,胸中鹿撞似的砰乱起来。
“我不信。”
“为什么?”
谢樱时咬了咬唇,鼓足勇气抬起头:“除非……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会来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