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已说了,贱妾并非良配,只会误他,娘子也不希望自家表兄误入歧途吧?”
云裳目光坚定,看不出丝毫迟疑和不舍。
还真是片刻都耽搁不得,谢樱时暗暗打定主意。
“既是这么说,那也没法子了。其实么,我去也不是不可以,该怎么同他说,你不妨写一封书信,我连这支翠翘一同送过去,不就成了么?”
两人都是冰雪聪明的人,话点到这里,云裳自然会意:“多谢娘子成全,那就一切拜托了。”
她说着又端茶相敬,算是答应下来,忽然就听廊外有人高声叫道:“船上可是云裳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去看,隔得不远江面上有只三层楼船正缓缓驶来。
最高处的露台上赫然站着一个华服玉冠的男子,正朝这边含笑招手。
谢樱时只瞧了一眼,便认出那人是先前在外祖府上见过的长乐王高昍,心下还隐隐有种微妙之感,好像这人身上还藏着什么未解之处。
她脑中打了个回旋,越瞧他眼神和动态,就越觉异样。
终于心头一凛,陡然想起洛城那间赌坊的东家!
当时他显然是易容改装,但神情姿态却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如今这谜团终于豁然通畅了。
谢樱时恍然之际,也不由心生厌恶。
这人一边搭着皇甫宓,一边还上书求娶自己,想想便觉得恶心。
莫非是为了这个才特地跑到洛城去?
瞧他面相该是个城府极深的,恐怕没那么简单,该不会是要跟狄烻为难吧?
云裳似也没料到会遇见这人,眉间轻蹙了下,随即换做笑容,依礼参拜。
谢樱时也只能站起身,道了声:“见过长乐王殿下。”
“哦,谢家娘子也在?本王唐突,还望莫怪。”高昍拱了拱手,目光定在她身上,“两位原来相识,不知可也是逞夜赏景么?”
谢樱时没应声,刻意避开他目光,只听云裳道:“殿下误会了,贱妾与娘子是偶遇,方才吟一首新作的曲子,恰好被娘子听到,觉得喜欢,便过船一叙,贱妾正置茶相敬,不想扰了殿下雅兴。”
“哈哈哈,明明是本王出言搅扰,该当致歉才是。”
长乐王言语谦和,做势打了一躬,船却越靠越近。
“上次在教坊,那首琴曲当真让本王如痴如醉,无奈中途有要事,只能先走,回去之后没一刻不想着,寝食也没滋味,常言道,相请不如偶遇,不知本王今晚可否有幸再听一次云裳的雅奏?”
这是轻易不肯走的意思。
谢樱时隐觉那两道目光来来回回似乎总不离自己身上,心中越来越烦厌,况且正想打听狄烻的去处,却无端被这人搅和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甩开这人,云裳又开了口:“殿下谬赞,愧不敢当,既是如此,云裳自然从命,这边抚一曲,请殿下品评。”
“不,不,今日难得好兴致,本王有意与云裳合奏一曲,谢家娘子诗书音律无所不精,正好请她当场品评,定然对你我大有启发。”
谢樱时根本没心思听他卖弄,刚想推辞,就见对方已翻手从背后摸出了洞箫。
她再想朝云裳示意已经晚了,眼见着两人铺开架势,只能憋着那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到一旁。
琴声在旁边悠然响起,古朴雅致,恬淡清绝。
隔着丈许远的江水,箫音也呜呜咽咽地传来,婉转曲折,如泣如诉。
谢樱时有点惊讶这长乐王居然还真的深通音律,耳听得琴箫在耳畔回旋,心思也慢慢静了下来,只觉那一琴一箫起承转合,相接得恰到好处,但又全无响应,就像两个背道而驰的人,虽然近在咫尺,却形同陌路。
片刻之后,乐声戛然而止。
长乐王酣然大笑,连呼痛快,随即朗声道:“谢家娘子以为,我二人方才这一曲如何?”
谢樱时本来懒得搭理,但这种场合下也不好不说话,于是站起身:“殿下为尊,且技艺高超,音律上臣女自愧不如,无法品评。”
言罢,转向云裳,面色转为诚挚:“至于这琴,清新脱俗,不染铅华,果然是人曲如一,只是……伤情之处略显消沉,若能有些转圜,或许更好。”
话音未落,长乐王又是一阵大笑。
“娘子果然不凡,一语便切中要害,至于本王的洞箫,娘子不予置评,莫非是有意敷衍么?”
谢樱时不看他,垂首继续搪塞:“殿下言重,臣女肺腑之言,绝无虚假。”
“哈哈,恐怕是这点雕虫小技根本不入娘子法眼吧,也罢,本王回去定会勤加练习,假以时日还要再向娘子请教。”
说话间,人已转身而去,楼船也渐渐飘远,隐没在夜色间。
谢樱时终于松了口气,回头之际发现云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船消失的方向,神情木讷。
“你怎么了?”
“没什么。”云裳摇了摇头,语声滞涩,“娘子今后千万要小心这位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谢樱时:我得干件大事→_→
云裳:我是狄谢CP粉!!!
【注】本文和《江陵春正好》的故事,时间线相差百年以上。
狄家郎太帅,谢家女动心,不过,馋到嘴的就樱时一个。
谢樱时:倒是赶紧让我馋到嘴啊!
秦烺:阿沅,你就是馋人家身子而已→_→
谢樱时:(╯‵□′)╯︵┻━┻
(づ ̄3 ̄)づ谢谢小仙女1314、咖啡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