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那么不巧。
谢樱时鼠儿嗅到猫似的悬起心来,思量着前路走不得,四下里也没个躲藏的去处。
情急之下只想着绝不能叫他看见自己,一边挪着步子,一边拿余光朝上瞟,瞅个没人在意的当儿,便丢下伞,纵身跃上廊檐,借着雨势混沌,隐没在夜色中。
她一路小心翼翼,循着有遮有拦的地方折回头,心想先离开这里,然后再从另一条小路绕过去找秦烺。
不多时,便寻到个合适的地方,外面是条僻静的巷子,也没兵士提灯巡夜。
谢樱时没敢犹豫,当即跳了下去。
万没想到,人还在半空里,背后就传来不急不缓地马蹄踏响,还有人高声喝问:“站住!什么人?”
谢樱时背心一凉,差点没站稳,几乎脚一沾地就下意识地扭头望过去。
几名矫健的骠骑从转角处奔出来,中间那个没穿甲胄,一袭窄袖宽摆的黑袍,身下骑跨的是匹与袍色全无二致的黑马。
霎时间她整个人便僵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嗡响的耳畔什么也听不到,只看见他勒马停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摒退旁边的骑兵,垂眸望过来。
他沉峻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怔诧,雨水滑过眉眼唇鼻间略显冷硬的线条,目光更显得炯炯,夜色中如星光般莹亮,又说不出的扑朔迷离,原本熟悉的审视间分明透出别样的深意。
谢樱时针刺似的一颤,恍然觉得无地自容,扭头奔进雨地里。
“站住!”
“慢,不必追了。”
狄烻抬手喝止,凝望着那背影纤柔的人越奔越远。
一滴雨水漫过睫毛流入眼中,视线里一片恍惚的迷离……
.
雨少见的接连下了几日。
谢樱时也连着几日没出门,把自己关在小阁楼里,连秦烺也不见。
面前的桌案上摊着书本,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中翻来覆去,全是那晚狄烻瞧见自己的情景。
湿衣半透的样子,鬼鬼祟祟从墙头上跳下来,话也没解释一句,就做贼心虚地逃走了。
回府之后还发现,那片假须也不在唇上,一直贴在脸边,鸡毛似的招摇。
活到现下,这辈子还有比那时更丑的模样么?
这事让她背地里不知抱头懊恼了多少回。
小心翼翼刻意躲着他,反而弄巧成拙,最后还是被撞个正着,仿佛老天注定了就要让他瞧见自己那又丑又不堪的样子。
更要命的是,被他这么撞见,阿骨那里想瞒也瞒不住了,自己怎么从赌坊里被抓回经略府的,想必这会子他也问得一清二楚了。
想起当日还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根本不常去那种地方,也不通赌术,如今在他眼里俨然成了个满嘴胡话的骗子,说不定连五月节的约定也就此作罢了。
一念及此,她登时捶胸顿足地心慌起来,怎么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