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不久之前才运转过内力的缘故,他胸腹间还残留着火烘一般的暖蕴,深陷其中立时觉得无比安然。
再加上那句温然和煦的话,让人有一瞬恍然失神,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但很快,谢樱时便回过味来。
她没料到狄烻又悄没声息地又到了背后,向早就掐算到自己会退过来似的。
霎时间,她面红耳赤,赶忙站直身子撤开两步,撇眸却看狄烻正色自若,仿佛刚才就是单单扶了她一把而已。
明明是该尴尬的事,凭什么他竟能如此泰然,全不当一回事?
谢樱时脸上臊得厉害,愈发不敢看他的眼睛,赶忙收摄心神,闷声到医箱中取出一把菖蒲,一把甘草,还有一束手腕粗细的檀香。
“我先提醒一句,这种蛊虫是食血肉而生的,性子凶得紧,稍时若真引出来,定然会再找宿主侵入。所以……嗯,我引虫的时候,千万别出声,懂么?”
她侧着身,大模大样地交待,活脱脱一副深通此道的饱学医士模样,其实更像在缓解自己的尴尬。
狄烻看着她转来转去,始终没法安定下来的双眸,虽然在紧要关头,还是不由叹笑了下,向后退了几步,离她有丈许远。
刻不容缓的紧要关头,谢樱时也不敢再胡思乱想,转向床榻上的人,将草药和檀香缠在一起点燃,等烟气烧得匀了,便伸过去,凑到她背上被刀锋划开的脓疮前。
香烟盘袅,氤氲缭绕间,檀香的沉郁和药草的醇厚搅混在一起,似乎又泾渭分明,熏气很快盈满一室,将那股冲鼻的恶臭也盖住了。
房内一片幽寂,除了轻微的呼吸外,没有半点声响,间或有轻风透过窗子的缝隙吹进来,拂掠着香烟扰动,也牵得人心头微颤,让这幽寂更有种窒息的感觉。
没多时,升腾的烟气中蓦然分出纤丝般的数缕,游游向下,十分诡异地被吸入脓疮的创口中。
与此同时,钱氏发出极细微的闷哼声,肩头也跟着耸动了几下。
谢樱时一直紧盯着那道疮口,不由打了个颤,双眼更是不敢眨动。
很快,那一片青黑凹凸的肌理间开始出现不寻常的异动。
这时烟气分流得愈发明显,竟上下背道而驰,一大半都倒吸进脓疮的疮口之中,而钱氏肩背的耸动也渐渐开始频繁起来。
又过了片刻,她背上的肌肤间陡然隆起一道褶皱,堪堪竟有食指般粗长,时而隔着皮肉迎头向外顶,时而不停扭曲着来回游钻。
望着那条蠕动的活虫显现出来,谢樱时只觉一阵反胃欲呕,头皮更是一阵阵地发麻,握着香的手不自禁开始抖颤。
她这些天跟从方先生研习,大略已经知道蛊虫的习性,只要被招惹了就没法轻易压住,这时候想中途收手都不能了,否则只会更加危险。
她暗暗告诫自己镇定,见钱氏已经开始浑身痉挛,便依照引虫的步骤,慢慢把药香往后撤到几寸远的地方。
纵然拿开了些,倒流的烟气也丝毫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那条“褶皱”像真受到了招引似的,一点点向脓疮的疮口处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