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下却完全不同了。
她毫不犹豫地拎起草鞋,本想叫小婢拿去扔得远远的,想想又觉不解气,索性亲自提着回到卧房,推开紧靠后墙的窗子。
那里是侯府园外的一片桃花林,紧连着后山,平时人迹罕至。
谢樱时对着那鞋子恨恨地诅咒了两句,运足了力气“嗖”地将它们扔出窗外,漆黑中只听到一声“吧嗒”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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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是扔了,可谢樱时照样一宿没睡好,清晨起来,两只眼睛都微微泛肿。
就算对自作多情帮他的事耿耿于怀,可也不至弄得伤神烦心,想想都觉得好笑。
今日天气不怎么好,小雨从后半夜就淅淅沥沥嘀嗒个没完。
她没事可做,无聊得自己跟自己打了两圈叶子戏,也觉得没什么趣味,瞧见外面雨停了,随手把牌一丢,起身打算到前面园子里透口气。
刚下楼撑着伞走上石桥,远远就看皇甫宓由几个仆婢伴着从长廊间走过。
艳色的花间裙衬着迎风摆柳般的腰身,格外显得婀娜生姿。
这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赴要紧的邀约呢。
但现下谢樱时却晓得,她来找的肯定是皇甫宜。
这两人真不愧是亲姐妹,连德性都是一模一样,心安理得,大大方方地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半点也不觉得生分。
不过,因着昨晚那回事,她此刻再不觉得皇甫宓有多对不起狄烻,两人其实是半斤八两,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樱时脑中勾画着狄烻坦然接受云裳自荐枕席的嘴脸,简直比瞧见那对姐妹还难受,顿时没了赏玩的兴致,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才折回头两步,忽然觉得皇甫宓刚才急匆匆的样子有些蹊跷,不由好奇心起,索性又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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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宓压根没留意到谢樱时,轻车熟路直奔正院旁边的汀兰阁。
一见到皇甫宜的面,就眼圈泛红,上前搂住她嘤嘤地抹起泪来。
“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
皇甫宜被她弄得一团雾水,赶忙搁下手里的补药问。
“阿姊,我总算知道了,怨不得那……那个天杀的狄烻要退婚……”
皇甫宓哭得打噎:“原来他……他早有相好的了!”
“什么?不会的吧,你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怎么是风言风语,已经有人瞧见了,他昨晚去西市教坊包了里面的头牌,瞧那说话间眉来眼去的样,绝不是头一回了,从前瞒着我还不知道怎么风流快活呢。”
皇甫宜拉她坐在身边,一边拿帕子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
“道听途说的算什么,又不是你亲眼瞧见的,怎么就认定有事?那狄烻从小跟着耶耶长大,照说不该有这个心思,兴许是弄错了,又或者……有什么正经事要商谈?”
“只他一个人,在那种地方跟谁谈正经事去?说出大天去也没人信!”
皇甫宓两眼泪汪汪的,脸上却全是狠劲。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贱人叫什么云裳,在京里倒还真有几分臭名气,不少男人惦记着,可等闲没几个能挨上身的。就只有他,官爵不高,论家财更是寒碜,偏偏那贱人却青眼有加,直接就拉进内闱伺候去了,呜……”
她越说越委屈,死攥着皇甫宜的手嚎啕不止。
“这事,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该不会你和长乐王殿下的事叫他知晓了,所以才故意这般气你吧?”
“阿姊,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替他说话?是他根本不理会我,半点不把人放在心上,就算我跟长乐王殿下见过几面,他便能自甘堕落,找上青楼里的贱人么?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对这种人一往情深?”
“那你打算怎么办?”皇甫宜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想背着我逍遥快活,没那么容易!就算是退婚,也轮不着他来提,我可不是由着人家呼来喝去的。”
皇甫宓泣声顿止,咬牙切齿地抬起头:“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这长乐王妃我还就非做不可了,到时候定叫他追悔莫及!”
鼻中重重哼了一声,转向皇甫宜:“阿姊,听说王府请旨赐婚的奏疏已经递上去了,事情万万不能再拖。”
皇甫宜忍着不耐摇头:“奏疏都递上去了,只要太后点头,郎君也没有异议,谁还能说半个不字?这事已经回天无力,顺其自然吧。”
“那怎么成,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小孽障攀上殿下,这口气我说什么也忍不下!”
“不忍又如何?你有法子么?”
“那就看这事如何处置,真逼急了,就把那小孽障的身世抖出来,一个通.奸养汉生出的野种,算什么嫡女?根本就没资格嫁入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