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恍是被一盆子冰凉刺骨的冰水浇醒的。
他浑身被冻得一哆嗦,猛然惊醒了。
这一惊醒再一哆嗦,凤恍就感觉自己脖子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个什么圈戴在了他脖子上。
他忍不住动了动手,想去摸摸看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可他手一动,却又发现手动不了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凤恍愣了愣,一侧头,就发现自己的手正被镣铐紧紧地拷住,指尖上还正往下滴答着冰水。
凤恍又一怔,这才慢慢地看清了四周的情景。他看到四周是泥灰的墙面和地面,远处挨着墙的地方堆着几堆烂糟糟的脏干草。墙的最上方开了个四四方方的洞做窗户,那洞里安了几根铁栏杆,月光就从那里挤了进来,又被那些栏杆分割成了不规则的光块,洒在了地上。
凤恍望着从那铁窗里照进来的明月光,这才恍惚着明白过味儿来了——他在地牢里。
扣在他脖子上的就是地牢里那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扣住人脖子的铁项圈。
这么愣着愣着,他突然又猛然睁大了双眼——谢未弦把他带到地牢里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意味着,谢未弦要让他尝尝顾黎野受过的苦!
凤恍突然开始慌了。他是害死顾黎野的人,他比谁都明白——那么做的话会死人的!
恐惧在一瞬间化作惊涛骇浪,瞬间把他吞没。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道什么东西被人丢到了地上的声音响了起来。
发出一声哐啷响。
地牢里十分安静,没有人声,这动静听起来就尤为突兀刺耳。
凤恍又浑身一哆嗦,猛地抬起头来,就见谢未弦正敞着衣襟,浑身缠满绷带,正叼着根烟枪靠着桌子,站在他跟前,脚边躺着一个木盆。那木盆里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看样子,刚刚谢未弦丢到地上的就是这个刚用来盛放浇醒凤恍的冰水的盆子。
谢未弦就那样叼着烟枪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双眼里盛着两泉杀气暗涌。
而他靠着的那张桌子上正罗列着许多刑具。这些刑具上还残留着淋漓的鲜血,谢未弦的血留在上面,顾黎野的血也留在上面。
现在,谢未弦就要用它们搞死凤恍。
“……谢未弦。”
凤恍被吓得头皮发麻,说话都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动了动手,动的那些铁链跟着响了起来。
凤恍颤着声音跟他商量着说:“谢侯爷……你冷静,你先冷静!你别那么做,你这么做……这么做,这辈子都回不了朝上了!!”
谢未弦叼着烟枪站了起来,从桌子边上起来了些,低头吐了口烟圈出来,把烟斗在桌子上磕了磕,动作缓慢又悠闲,好似根本没听到凤恍在说话。
“你听我说……你听我给你分析啊!”凤恍强忍着恐惧,试图给谢未弦分析局势,也试图给自己分析出道生路来,说,“你不能杀了我,你杀了我……陛下,陛下不会放过你的!你把我放出去,我们……我就可以帮你把这些罪名扣到顾黎明身上!到时候你就——”
谢未弦听到顾黎明的名字,就突然冷笑了一声。
凤恍不知道他冷笑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他现在是真的想造反,连忙又慌慌张张地改口说道:“那……那行!那也行!你若要造反,给……给顾黎野报仇的话,你总要……你总需要一个谋士的!对吧!?你留着我——”
他话刚说到一半,谢未弦就突然像是被触了逆鳞一般,一下子把手里的烟枪硬生生折成了两半,抓起了桌子上的一把刀,一回身,转手就猛地扔向了凤恍。
那刀去势凶猛,一瞬间就插进了凤恍的肩头。
凤恍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话戛然而止,一下子变作了惨叫。
“你再给我多说一句试试。”谢未弦语气阴森道,“你居然还敢叫他顾家人的名字?你怎么有脸?”
凤恍:“……”
凤恍痛到说不出话来。
“你居然还有脸说要做我的谋士?”谢未弦道,“我的谋士死了。”
凤恍说不出话来,他痛到几乎失语,喘着粗气看着谢未弦。
凤恍没敢回答他。
但在巨大的恐惧和难以承受的疼痛中,他却生出了几丝不真实感来。
谢未弦太冷静了。
冷静的不像他。
他那些张狂的劲儿和爆火似的脾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点残灰都看不到,不知它们是不是都和顾黎野一起入了土。
又沉默很久后,谢未弦才又声音冷静地开了门,说:“我告诉你,凤恍。”
“我绝对要让你死的比他惨一百倍。”
谢未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把刀,脚步缓慢地慢慢走了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语气森冷道:“给我下地狱去跟阎王爷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