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曼略略一思忖,便冲他笑道:“那可不成,你?们家的铺子都不做买卖了么?这?事儿表兄就别过问了,回头我自个儿看去。”
既是表亲,那就当亲戚处,两下里也不会太过尴尬。
只是他今日来的目的真就是为了送礼么?
她正在琢磨的时候,就那那只白绒绒的小狐狸犬奔了过?来,讨好地冲她摇摇尾巴,呜呜了两声,萧曼当即就伸手一把抄起它抱在怀里,旁边的小婢也熟练地凑兜里掏出肉干递给她。
“乖乖,吃吧,今儿也就这么一根,你?悠着点吃。”她轻声细语地哄着。
骆忆川在旁看得直蹙眉,不过?一只畜生,至于这?么娇惯着当孩子哄么?
“什么时候养的狗啊?”
“没多少日子。”萧曼将揉了揉那狗的头,将它放在地上,虽然瞧着不大,但抱久一点胳膊也受不住。
她眼角在骆忆川还背在身后的臂上掠了一眼,还是能明晰地看出他不自觉绷紧的状态。
他究竟是在警惕什么?
萧曼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就听骆忆川又道:“对了,我也差点忘了,这?里面还有一份说是给那位新科状元郎的。”
猛然间听他提起秦恪,她倒是有些猜不出其中的用意了。
“这?不是人就住在隔壁么,按理?说送东西么,应该我亲自去才是,可这不是不熟络,叫人多想,所以才想让你?家转送,毕竟都是邻里,而且他也在大理?寺。”
说着便又一比手?,只见另一个捧着匣子的随从往前站了两步,萧曼才发现这只匣子的纹饰与旁的不同,于是点点头:“好,我稍时便去。”
“也没那么着急,还是舅舅和你?这?边要紧,况且现下外头还在下雨,等个一时半日的不碍事。”
骆忆川挑眉望她打量了几?眼:“家中还有事儿,我这?就回去了,东西可都收好了,现如今就是宫里头的那些娘娘,也不一定有呢。”
不知为何,萧曼总觉他提起“宫里头的那些娘娘”时,笑得像是别有用心,而这?每个字就像尖刀般,一字一刀地扎在她身上,连骨头缝里都浸着阴冷。
骆忆川瞧她一副怔诧的样子,还道是因为喜出望外,不知道怎么好了,在那忍着那股子高兴劲儿,他当即呵笑一声,也不再多说,让那几个捧着漆盒的随从将漆盒留下之后,便挑着下巴带人走了。
才走出一段,似想起了什么,驻足转身,望向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红颜薄命”的关系,此时再看她,从眉眼到身段,再到整个人,竟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觉得惊艳,也让人怜惜。
可能就是因为这是人间留不住的美,所以才会叫人这?般念念不舍。
“表妹,我有些话想同你?单独说。”心中涌出一些情绪,他忍不住开了口。
还在愣神的萧曼抬眸回望他,犹豫了一会儿,便走了过?去。
廊下,所有的侍从都避开了。
萧曼垂首等了半晌,始终没听到对方开口,这?般静静挨在一处着实有些叫人难受,便想出言提醒。
这?边她才刚抬起眼,就看他一双眼眨也不眨,定定地瞧着自己,正一副出神的样子,不知暗地里在想什么。
她眉间一蹙,当即又垂首道:“表兄若没别的事,我就自去了。”
她提高了嗓音,这?话说得有些响。
骆忆川促然回神,似乎也觉有些失态,解嘲似的干咳了两声。
“别着急,我只是在琢磨这?话该如何说才好。”只是短短一瞬,他眼中便恢复了惯常的样子,“你?与舅母相同的病症,我并不如何在意,若是……以后你回心转意了,便来找我吧,虽说别的不能保证,但我终究是你表兄,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忽然提起这?个,倒并不在萧曼的意料之内,怔怔听他说完这?些话,当下也淡淡道:“劳表兄挂心了,只是人各有命,注定了如何那便如何吧。”
骆忆川似已不在乎她语气中的冷漠,暗中觑她眼中的神色。
毕竟还是个小丫头,遇上这?种事儿终究还是怕的,这?往后的路也难走,现下舅舅虽然表面上仕途还算平顺,可暗地里的事儿又有谁清楚呢?
到时候出了事,她就是无根的野草,少不得还是要找人攀附。
“谁说不是呢,这?世上的事,还真是算不准的。”他一笑,转身就走出廊檐下,旁边的随从赶紧撑着伞跟了上去。
等身旁的小婢出言提醒,萧曼才回过?神来。
回到前厅,看着堆在那儿的漆盒,略想了想,就叫人都先将东西搬去旁边的小隔间。
“主子,这?表家老夫人也怪有意思的,您都还没出阁呢,她就给你?请了这?个送子观音。”小婢似是憋了很久,这?时候看四?下里无人了,才忍不住开了口。
经她这般一提,萧曼这才发现那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的观音怀中果然抱着个胖嘟嘟的小娃娃。
“没事儿,就装那里头收好吧。”
她漠着眼,假作那只是件寻常的东西,可纵使面上装得再平静,半掩在袖筒里的手?依旧是在颤着,想来骆家上下已经都知道自己同母亲一般有“怪症”,这?送子观音现下就显得嘲弄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