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何人啊?”
“姓秦名恪,江南润州人氏,才?刚年满二十?,只是……”
皇帝一听?秦恪的名字,心下不由暗喜,本还想他这儿扶一扶,不曾想,小孙儿竟自己拿了头名,当下竟是说不出的自豪。
只是这些臣子似乎不满啊。
皇帝乜眼淡淡道:“就是优抚也不应该颠倒黑白,好的就是好的,该头名还是头名。”
“可是陛下……这秦恪牵扯进了东阳书院的案子,听?说还身染重症,这怕是担不起……”
皇帝面?上?微惊,看向旁边的曹太监:“真有此?事?”
曹太监忙道:“主子,吴阁老这消息怕是不太灵通,老奴先前都使人查过了,那秦解元也是受害者,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了妙手神医,这会子只怕也……哎,真是上?天都在替主子惜才?呢!”
皇帝心下受用,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这般说来,曹伴,你都见过人了?”
曹太监点点头:“回主子,前些日子考凭的事,老奴琢磨着毕竟是解元公?,可不能真乱了章法,所以就去见了一面?,翩翩少年郎,当真是才?学高,样貌好,别?说百年难得一遇了,要叫老奴说,该是千年都难得遇见才?是。”
吴仲涟暗地里?直翻白眼,可心下却?是惴惴不安,觉得事情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毕竟这阉狗是个?人精,敢这般说话,定然也是摸准了皇帝心思。
果然,皇帝捋须沉思片刻之后,便合卷一拍:“那就不必更改了,即刻传旨下去,朕钦定秦恪为?今科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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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放榜的这一天。
寅时刚至,贡院门前便已?围满了人。
本科应试的士子,或独自一人,或全家出动,或携奴引婢,或挑灯步行?,或车马匆匆,都从四面?八方拥聚而?来,乌泱泱地聚在那里?,翘首以待,急虑不安。
萧曼这夜虽然没有跟上?回一样去贡院那当守军,但也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明明考不考得中与自己无关?,一颗心却?好像被牵住了,总是在脑海中想啊想的,竟是难以入眠。
好容易挨到四更天,终于耐不住了,想着那书呆子此?时也应该起身了,于是便披着衣衫跑到长廊东头偷眼去瞧。
只是那小院仍旧一片漆黑,她不由颦起眉来,难道还没起身?总不成已?经走了吧?
这般想着,却?忍不住叫小婢点了灯笼过来。
她提着灯笼,往那院子的方向伸出手臂,想要借着那点烛火瞧瞧马车可在。
忽然,对面?的静斋亮起了烛火,萧曼心头一跳,提着灯笼的手赶紧缩了回来,小婢也惊得帮着她将灯烛给?吹灭了。
主仆两人都猫着腰儿,小心翼翼地往房里?走。
进了屋,她赶紧重又钻回被窝,小婢躲在门后偷眼往外瞧,过了许久,听?得马车的声音,小婢扭头冲她轻声笑道:“娘子,主人走了!”
萧曼长舒了口气,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父亲的马车已?经走远了,她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收拾好自己,立刻就飞奔去了隔壁。
正想抬手敲门,却?发现这书呆子竟然连大门不锁!
她快步走进去,将大门关?上?,又落了锁,这才?来到他寝房门前,用力拍了两下。
“快起来!放榜了!”
里?面?半晌不应,她又拍门叫了几声,房门这才?从里?面?开了。
就看秦恪光着膀子,睡眼朦胧地出现在了眼前,虽然心口上?还裹着厚厚的棉纱,但胸腹间却?都是袒露着的,萧曼呆愣了一下,随即扭过身,捂住眼:“你这人……哎,快去把衣衫穿好,都什么时候了。”
“验官,咱们今日有何要事?”他似乎对她的突然造访也是一脸茫然。
还有何要事?
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萧曼颦眉道:“今天放榜啊,你怎么还不起来去看榜?”
都这会子了,贡院那人肯定人山人海了,看榜的好位置早就被人占了,他还怎么看,等别?人都看完么?
虽然夜色朦胧,但秦恪望着她,眸中的神采忽然聚敛起来,唇间也随之浅浅勾起。
区区看榜而?已?,他自然是不放在心上?,可她却?这般着急,这是因为?将自己放在了心上?的缘故吧。
当下越瞧她,心头就越发甜蜜,待等到自己继位登基之后,封她为?后,后宫只有她一人,到时还不知这丫头会欢喜成什么样呢!
正在那想得出神,又听?萧曼催促道:“怎么了,这才?想起来吧,还不赶紧的,呆着做什么。”
秦恪这才?收摄了心神,乖巧地将自己拾掇好,但却?半点没有要出门的意思。“验官,等会儿想吃些什么?”
萧曼正准备往外走,听?他提起这个?,不由愣住:“不急,等看完榜,咱们可以去贡院后面?的那条巷子,那边有家卖的豆腐脑和烧饼都还挺吃的。”
秦恪眼中的笑意更浓,不过倒是记住了贡院后巷有家卖豆腐脑和烧饼的。
“验官,其实咱们不用去学别?人那般争着抢着去看榜,只要在家安坐,等着报子上?门报喜就成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萧曼才?惊觉自己着急忙慌的竟忘记了这茬。
凡是中了榜的,自然会有贡院的报子来报喜,根本不用去那边看张贴的名单。
她脸上?不由又烫了起来,但总觉应该给?自己找点面?子补回来,于是哼唧了两下,便嘟囔道:“三?年才?一考,若是不去看看……岂不是少了些气氛么。况且……你原先是在书院,现下都搬了住处,报子会知道你住这儿么?”
好么,说来说去,原来她还是想凑个?热闹。
秦恪不由暗笑,于是,他不急不缓地走到她面?前:“验官说得是,小生?倒是忘记了这事儿了,若不然,咱们现下便过去瞧瞧?”
听?他终于应了自己要去看榜,萧曼不由眸子一亮,当下转头就要走:“那咱们赶紧的!”
“咱们坐车去。”秦恪说着就将马车驾了出来,并让她坐到了车里?,而?他自己却?在前面?赶车。
萧曼好奇地一直不愿放下帘子,直直望着他的背影:“能行?么?要不然我去喊人来驾车吧。”
“验官且安心坐,咱们二人去就成了,不用扰到旁人。”
萧曼听?他胸有成竹,好像真的还行?,当下也不做声了,只小心翼翼地坐回去,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闹出点动静就会让他翻了车似的。
一直到了贡院,马车停了下来,萧曼却?觉得自己浑身都麻了,尤其是腰腿,半点都挪不了,稍稍动一下就刺刺的疼。
得稍稍缓缓才?能下车,若不然一瘸一拐的得多难看。
这般思虑着,萧曼轻咳了一下,撩开帘子对秦恪道:“敬忱兄,这会子人多,咱们稍等一下再过去吧。”
“好。”秦恪从善如流地应了,也坐到了马车里?,与她紧挨在一处。
“验官,我们要不要打个?赌。”他蓦地开了口。
萧曼眨眨眼,有些不解地扭头看他。
“今科头名会元一定会是小生?,验官信么?”
他才?学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万事总会有意外,她倒是不敢信了。
秦恪见她踌躇,就知她不信,当下又道:“若是放了榜,小生?并非头名会元,那验官可随意可让小生?做一件事,可要是小生?说准了,那么验官便依小生?一件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