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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花束(2 / 2)


见是应秋元,宗度情绪和缓整个人松弛下来,这般,全身的痛感却似洪水泄闸般肆无忌惮的涌现出来。

方才入定时还没什么感觉,这时候却只觉得腰痛、腿痛、昨夜被丘为柳叶刀划伤的手腕也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意。

他上身后仰,半躺着靠在床栏上,看着对面书桌上那一捧花束,微微有些出神。待醒悟过来,这花束确实是应秋元送来的后,整个人便微微有些别扭。

应秋元见他目光落在那捧花束上,一边笑着一边小声说道:“这是送你的。”

她之前跟踪这人至后山,偷听了他的秘密,此后又将他丢在野外让他孤零零一个人过了整整一夜,心中实则是有些愧疚的。加上今日他又多次在余光水面前维护小秋,她便更觉得他有时虽冷言冷语,看着冷淡疏离,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水云涧植被繁茂,日光透过枝叶缝隙星星点点的落了下来,斜斜打在应秋元身上,古旧的书桌上、灿烂盛开的花束上,一时间,竟让宗度有些恍惚。

他蹙眉收回目光,绷着一张脸望着头顶的帷帐。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宗度,这花送你。”

窗外,应秋元伸手摘掉一片夹杂在花束间的枯叶,声音轻软的说道:“你别生气了好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怎么说的出口这样的话?!

宗度不做声。

“你是还在生气吗?”

“我昨夜慌了神,但临走前我是同你打过招呼的,只是你当时阖上眼睛没回我话。你知道的,之前有时候我同你说话你就不大爱搭理我,所以我误以为你是听见了只是懒得回我。”

应秋元瞥他一眼,指尖戳着花骨朵,说道:“我哪里知道你是真的睡着了嘛。”

应秋元是做不到的。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一个尚且陌生的人身边,她无论多累都不可能瞬间睡过去。可昨夜,宗度躺在地上,说了没两句便阖上了眼。

“我不是故意把你丢在外面的。”应秋元诚心解释着。

“你不回我话……是真还在计较这事?”

“嗯……你别生气了,这事是我不好。”

耳边全是少女聒噪的声音。

应秋元直截了当的道歉之举让宗度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却瞬间令他体内血液躁动起来。一股酥麻之感至胸腔生出,顺着背上的脊梁、后脖颈一路攀升窜至天灵盖处。不知为何在某一瞬,身子竟似细微的颤栗起来。

但那一瞬间过后,他清醒的发现,他并没有在颤抖。

只是心中骤然一紧,一身的血肉也跟着莫名的紧绷起来。可这也只是短短一瞬罢了,他在骤然紧绷后又骤然放松,便产生了一种他在颤栗的错觉。

这感觉很古怪,让宗度很是不适,这般对应秋元主动送花,喋喋不休的诚意道歉竟是微微有些恼怒。

可是……又不想让她就此打住,而是…想要让她一直说下去。

“嗯……宗度。”应秋元脸色郁闷,“你又不理我了,是还在生气?”

“没有。”宗度双手抱胸,半靠在床栏上,侧头朝她看来,目光清冷淡定,即便如今伤重,一张脸也不掩俊秀之色。

他看着应秋元,缓缓说道:“只是……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花。”

“这样?”应秋元不懂这有什么特别的,见他肯搭理自己,便也不想骤然冷场,忙不迭的接口说道:“这也是我一次给人送花呢。”

“嗯。”

宗度低低应了声,瞥她一眼,又语气古怪的说道:“以后就别送了。”

“好。”

“还有其它事吗?可要进来说。”

应秋元这还是第一次收到他的邀请,受宠若惊之下,举止间都带上一抹郑重之色,瘦削的身板挺得更直了,步子踏的更稳重了,一步一步进得他那间全书院倒数第二破的屋子,站在了他的床前。

没办法,书院这规矩摆在那,即便宗度是宗岩松长孙,也得在这破屋子待五年。

方方正正一间小破屋,除去衣柜、床榻同靠窗摆放的书桌、配套的木椅便再无旁的多余的家具了。

应秋元站在宗度床前,居高临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宗度半靠在床榻之上,被她盯的很是不自在,伸手一请,指向对面的同书桌配套的木椅,语气也变得郑重而又别扭起来,“坐。”

“哦。”

应秋元回身,朝书桌走去,却未就此坐下,而是拖着木椅来到床前,啪嗒一声,将木椅放在离床沿最近的位置,方才一屁股坐下。

一个坐在木椅上,一个半靠在床栏上,视线倒是齐平了,奈何两人离的太近,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不动声色的升起。

这次,宗度便真是有点不满了,他蹙了眉头,矜持的说道:“你不觉得我们靠的太近。”

“嗯。”应秋元瞥了窗外一眼,说道:“因为我有话问你,靠近点才好。”

“什么话?”

应秋元想问他为何魂体强悍至此,又为何知晓今日黑袍男人便是余光水,可一出口,却是问道:“你伤的不轻,怎么不去医馆,反是一个人回了水云涧?”

“我的魂体未遭重创,身上的伤都是肉眼可见的外伤,对于我而言自行调养修整一段时日便会好。可那群人魂体遭到创伤,医师没有这方面的救治经验、加上人手、床位不够,我又何必在这种时候给他们添麻烦。”

宗度淡淡道。

应秋元闻言眼睛一亮,夸赞道:“没想到你这般有心。”

伤患去医馆看病,特别这又是书院内设的医馆,实则并没有所谓的‘添麻烦’一说。宗度这般,只是让那些手忙脚乱的医师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照看今日那群魂体受创的学生罢了

这人是真的不错。

应秋元定定的瞧着宗度,露出欣赏的目光。宗度却倏地冷哼一声,横她一眼,默默道:“我的腰……”

应秋元想假装没听见,可这人却一直盯着她瞧,她也不好一味躲闪,想了想便商量着说道:“那……在你腰好之前,你想去哪我都背你去好不好?”

“这倒不必。”

宗度冷静的回绝了这个提议。

他又不是变态,怎会惦记着让一个姑娘家背他。

应秋元等着宗度继续说下去,可这人回绝了她的提议后却是再不吭声。

既不说‘我并非那般小气之人,方才提及腰伤只是玩笑之语,这事便就此揭过’,也不提及是否需要应秋元在其它方面补偿他之类的建议?

总之,在应秋元看来他这种态度便是在暗示她积极、主动的提及补偿一事。

忒小气。

奸诈!

“你不方便走动,日后若有什么事,我可帮你去办。我腿脚利索,办事也还算靠谱。”

“无它。”

宗度沉吟片刻,扫她一眼说道,“我如今需得静养,确实不宜频繁走动,书院建在山上,地势起伏大,食堂又在点高台附近。”

“我可以去食堂帮你打包好饭菜送来,直到你伤好。”

“嗯,夏日燥热,书院有冰块贩卖,但需——”

“我去帮你搬来。”

“虽说明日书院便要正式开启教学,但观今日新生多数伤重,想必正式教学会朝后延迟一段时日。我便想着去兰台借来部分藏书,用以接下来一段时日静养时翻看。”

“你说你要借什么书,我帮你借来。”

“石室……”

“我帮你。”

“巨灵台……”

“我帮你。”

宗度语气平淡的提及各类琐事,看不出故意刁难的意思。可应秋元听着听着还是觉得这人可真是麻烦。

挑挑拣拣,这也不能干,那也做不了,好似产后坐月子的妇人,需得事事小心注意,可真是顶顶的金贵。

但对此,她又无可奈何。

毕竟当时两人被小腾蛇甩飞,朝地上砸去时,本应是她先着地,可在最后一刻,宗度身形翻转,却是主动垫在了她身后。

他虽不提,她却不能将他人的好意、善良之举忽视。

坐月子便坐月子吧,年纪轻轻的便伤了腰,若是不做好月子,没准真会像未休养好的产后妇人般留下什么后遗症。

应秋元想通后,一时便也未对他提出的诸多琐碎要求感到不耐生气,反是觉得就应当这样。

他是应当好生休养的,并且也值得她人精心照看。

宗度一直看着应秋元,目光沉静。

他默默的打量她许久,见她对他所提要求皆一一应下,便侧开目光,看向窗外绿意葱茏的景象。

这里是天峰山,不是幽州。

宗度想,没有歇斯底里的陆婉,没有一脸不耐的宗绪,也没有嘴碎的下人。

在他面前的是应秋元......

宗度古怪的笑了起来,笑容看着也很安静。良久,他方才低低说道:“你除了问我的伤势,想是还有其它问题要问我罢?”

声音沉静冷清,但与两人初见时他那饱含警惕、阴冷的语气已截然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送花,我想起大学的时候和室友生闷气(其实两个人都有错),不吵架,也不明说心里不开心了,但就是互相僵持着不理对方。

然后那时体育课学游泳,我们选的又是同一个老师、同一节课,就还是收拾好泳衣、浴巾一起去上课,但是路上也不说话,还是互相不理对方。

走到一个地方,她突然送我一朵花,说“XX,我送你这朵花,你就不要生气了嘛”(好像是这句话。)

然后。。。。我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啊啊啊啊啊。。。。形容不出当时的感觉。

总之我和她现在关系还是超级铁超级超级铁。

好开心有这样一个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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