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和太白认识?”卢月倒是先有了反应,温婉地笑道。
赵年还沉浸震惊中,陪伴自己度过无数个全文背诵的日日夜夜的男人就在自己面前,尽管卢月刻意挡在俩人之间,赵年还是不由自主地探着头,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看。
在场三人沉默了一瞬,对赵年的反常有了各自的解读。
李白惊慌,赵娘子对我暗许芳心了?
赵蕤错愕,阿年也爱美郎君?
卢月的心情则很复杂,虽然她和赵年不过相处半年之久,可她已把赵年视若己出。李白是赵蕤唯一的徒弟,才气不凡,性情洒脱,有一颗赤子之心,她也十分喜爱这个小辈。可若是李白换了一个身份,成为她和赵蕤的细郎,光是这么一想,卢月便忍不住对李白挑剔起来了。
行踪飘忽不定,风流多情,喜好娇俏妩媚的女子。卢月并不是觉得赵年不好,而是各花入各眼,赵年和李白不太像是彼此的那朵花。
“方才在崖边歇息,巧遇了赵娘子。”李白犹未知晓自己受到了嫌弃,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
赵年补充道,“是李先生救了我。”
“不敢担先生二字,赵娘子还是唤我太白,或是十二郎。”在赵蕤面前,李白还是十分谦虚的。若在他处,不过长笑两声,爽快就应下了。
赵年有些为难,终归是不太好意思喊他的表字,只能硬着头皮,叫了句,“李郎君。”
李白点点头,也不强求,赵年是恩师和师娘心头上的宝贝疙瘩,还是谨守礼数,免生事端的好。
卢月见他们二人说话,赵年似乎只有好奇和敬意,而无小女儿神态,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白倒是沉稳多了。”
李白腼腆地笑了笑,显得很高兴,赵年看在眼里,更是稀奇得很。
许久未见李白,赵蕤甚为想念,端详了一番,见对方的身量愈发挺拔,满意地颔首道。“近来出门历练,似有收获?”
这些年来,最懂他的就是眼前的智者,他们的关系亦师亦友,李白心中的许多感悟总是想要对赵蕤倾诉。
“太白知己,莫过于先生。”
师徒俩人极有默契的会意一笑,气氛温情十足,任谁也能看出他们深厚的感情。
赵年不由思忖着,赵叔和月姨是不是也很有名气?
“你阿耶来信,说你要出蜀历练?”
恩师和阿耶是挚友,关系非比寻常,若能替他说上几句好话,何愁阿耶不放他出蜀。赵蕤提及此事,李白就赶忙游说道,“弟子志在朝堂,心系八方,不甘一生困守在这一隅之地。先生素来是知我心意的,还请为我美言几句。”
赵蕤沉吟了半晌,尔后摇了摇头,终是只能辜负李客的嘱托,模棱两可地说道。
“此事容后再议。”
“弟子遵命。”李白十分了解赵蕤,顿时就懂这话背后的态度,面带喜色,应声答道。
“以你阿耶的脾气,未必肯听我劝说。”
想起家中大人,李白立马就蔫了,无精打采地叹了一口气。
泼了一桶水,效果甚好,赵蕤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兀自往前走去。
李白天资不凡,是有傲视群雄的本事,若是身在名士之家,张狂一些或许也是无妨的。士农工商,身为商户之家的孩子,仕途本就艰难,他既想走举荐之路,脾气还需要好好磨砺磨砺,否则得罪了位高权重者,仕途无望尚轻,或许还会招来横祸,这也是李客迟迟不肯他出蜀的一大原因。
赵年看在眼中,也颇为感慨赵蕤的一番用心,只不过,狂傲不羁令李白仕途艰难,却也是他诗歌的一大特点,其中如何取舍,历史已经做出了选择。
赵年心中却多了几分不舍,毕竟,他已不再是书中的人物,而是鲜活站在面前,极好的一个人。
众人回到草屋,李白便与他们道别。
“弟子先回书院,晚些时候再过来。”
赵蕤摸了摸胡子,点头道,“去吧。”
李白对着三人行了行礼,步伐轻快,不一会儿便不见踪迹。赵年目送着飘然而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