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吞噬了长春宫的?一切,在寂静的?夜色里美不胜收。
连雀察觉到火情的?时候才微微闭眼,今夜她早就觉得不对劲,叫醒其他人之后立马去叫皇后,见霍长君虽有些狼狈却没做傻事,连雀禁不住松了口气。
好在宫人们醒得早,救火也快,可偏偏大风起,火势燎原,虽然周边其他宫殿免遭波及,但长春宫却是彻底保不住了。万幸如今长春宫里?的?人数不多,并未造成什么伤亡。
皇后宫里?走水,其他宫的人也来了,尤其是谢行之听到消息的时候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跑了过来。
可等他到的时候,大火已经彻底吞没了长春宫,火星噼里啪啦地响,房梁都“砰”的?一声塌了下来。
“皇后呢!”谢行之怒吼。
“这儿。”霍长君略显狼狈道?。
只见她蹲在一个角落里,发丝零乱,脸色有些难看。
谢行之不敢说他看见霍长君的?那一瞬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其他人还在救火,霍长君看见愣在原地的谢行之,少见的?开了个玩笑,道?:“见我没死很遗憾?这皇后之位你一时半会是拿不走了。”
谢行之凝眉,“你胡说些什么。”
这样的话?晦气得很,他不喜欢。
霍长君笑笑,“我还以为你这么着急是太高兴,以为我故意寻死,终于要摆脱我了呢?”
谢行之移开目光,沉默不言,他确有此怀疑,却没想过她会离开他。
霍长君却打消了他的?疑虑,“我可不会干这种?蠢事,活着多好。”她望着烈火,若有似无地感叹道。
好不容易扑灭大火,长春宫也烧得只剩下个废墟了。
天光微亮,谢行之和霍长君站在眼前这座冒着青烟的?废墟前,他们之间的回?忆大抵就此烧得差不多了。
霍长君不知道谢行之有什么看法,但她有一种?松了担子的?感觉。
其实,烧了这长春宫倒也不全是为了抹黑苏怜月的?名?声,更多的?是她也确实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厌烦了。
至于淳安长公主所说的,呵,霍长君微微敛眸,谢行之确实不是好人,可淳安长公主也未必如她所说那般好。霍家与皇帝虽常年猜忌,却是早早绑在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父亲在外征战一天,就没有谁会是比谢行之更好的?靠山。
与当权者为敌,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至于淳安长公主提出的那些条件,她也不是特别心动。
论靠山,只要霍家和谢行之还未撕破脸,谢行之便不会废她,也不敢废她。论心计,她今日便只是要敲打敲打苏怜月一番,别以为什么东西都敢肖想,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吃下那么多东西。论皇嗣,她这辈子是不会有孩子了,那也好,她的孩子不需要和她一样被困在这宫里一辈子。
所以,淳安长公主找上她也是昏了头了,她便是再恨苏怜月,也不敢搭上整个霍家和谢行之为敌。
她说:“谢行之,这下我真的?无家可归了。”
谢行之侧目看了她一眼,然后淡道?:“承乾殿里多睡一个人不是什么问题。”
霍长君笑笑,“可我容易打呼,晚上会闹腾。”
“朕、”
还不等谢行之再说话,霍长君便截断了他的?话?,道?:“太后那儿还挺清静的?,我去陪陪她吧。”
谢行之蹙了蹙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霍长君也不再多言,她的笑很淡,和皮笑肉不笑差不多吧。经历过那么多事?,她怎么可能心无芥蒂地搬进承乾殿呢?反正也怀不上孩子了,搬进去也没多大意思,不如去太后那里念念佛经吧,苏怜月应该不敢在太后头上耍花招。
*
惠贵妃封妃当晚宫中便起大火,还差点灼伤凤体,顿时朝野纷争,流言蜚语四起。
都说当今天子着实不顺,娶了个毒妇皇后霍氏,碍于霍家兵权拿她没办法,又来了个妖妃祸国,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降下火灾。
甚至还有朝臣,上奏折严肃请求谢行之写下罪己诏,以求平息天怒。
夏日午后,阳光正好。
住进了寿康宫偏殿的霍长君悠哉闲适地吃着橘子,听着连莺眉飞色舞地讲述这些八卦的时候,还笑呵呵地评价道:“嗯,这样一看,陛下确实眼光不怎么好。”
“娘娘!”连莺瞪她一眼,哪有损人连带把自己也损上去的。
霍长君挑了挑眉,后半句话也咽回了肚子里?。这一切都是谢行之自找的,他纵容苏怜月算计自己,那自己也不过是小小地报复了一下,坏了她的名?声,彼此半斤八两,倒是谁也怨不上谁。
连莺见她不胡说了,又笑道?:“听说贵妃那边可是很生气呢。”
“这些小道消息,你倒是很清楚。”霍长君淡笑道?。
连莺扬首,“那当然,奴婢可是看见翠荷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呢,啧啧,还说什么是不小心磕的?,谁会往脸上磕几根手指印,这慌澈得还不如我呢。”
“你倒是知道你不擅长扯谎?”霍长君逗了她一下。
“娘娘!哼!”连莺不理她,继续道?:“让她从前狗仗人势,耀武扬威,如今日子也不好过吧。”
霍长君吃着橘子,对她幸灾乐祸的事?情倒没什么想法,这朝堂后宫说起来最是迷信,有时候流言蜚语轻易便可杀人于无形,瞧着荒唐,却是实实在在地坏了人名声的。
她略一思忖,问:“送给父亲的?信到哪儿了?”
连雀在一旁答道?:“走了三?天了,该是在禹州城了吧。”
霍长君“哦”了一声,自年前父亲说战事?繁忙便再未来信,此次借淳安长公主之事?她主动写了信给父亲,但愿边关一切安好。
至于许淮川,她并未提及。
远在天幕的?事?情,她相信父亲能够处理好,至少处理得比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