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长春宫里,一室暗淡,只剩下几盏不大明亮的灯火。
霍长君又坐在了窗前,开始发呆。
一旁的连雀担忧不已,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封妃大典也去了。可是,路上遇见淳安长公主,避开她们说了几句话之后,皇后娘娘又恢复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半死不活的状态。
连雀担忧地呼唤着霍长君,她可不想看到皇后娘娘又这样不吃不?喝不?睡的,再来几次,身子会垮掉的。
“娘娘,你吃点东西吧。”
“娘娘!”连雀忍不?住大了些声音,她不知道淳安长公主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可是皇后一回来就变成这样,可见说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早知如此,她们便该阻止皇后娘娘见到淳安长公主了。
“娘娘!”连雀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霍长君猛地回神,看见她哭了,不?由得心疼道:“怎么哭了。”
连雀见霍长君恢复正常,这才放下心来,道:“娘娘,你吓死奴婢了!”声音里带着厚厚的鼻音和浓重的委屈。
霍长君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她是在担忧自己,便笑了笑道:“我没事。放心吧,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连雀望着她,擦了擦眼泪,然后道:“那娘娘可要吃些东西。”她自回来之后便发呆,还?什么都没吃呢。
霍长君笑笑,“不?必了。”
外?面月色明朗,银辉从窗台透入房间里,安静沉寂。
霍长君轻道:“乖,下去休息吧。”
“娘娘,奴婢陪着你吧。”连雀对她这一时好一时坏的状态很是忧愁。
霍长君淡笑道:“不?用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见霍长君坚持,连雀也不?好说什么,她端起托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霍长君道:“连雀,今晚记得开窗。”
连雀微怔,没太明白,却见霍长君已经转身继续望着窗外?赏月了,便不好再说什么,乖乖退下了。
连雀走了,房间里安静得听得见呼吸声。
这样的寂静是霍长君最熟悉的,最喜欢的。她早已习惯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一个人独处,再没有别人打扰。
可是,这样独处的安静的自由也不?能长久。
她抬眸望了望明月,想起了自己与淳安长公主的那些对话。
原本还是在聊些普通的日常,甚至她还?关切了几句她近来的状况。
可到后来,她们之间的谈话就渐渐变得面目全非了。
*
“长君,你可知,这盛京城中那么多世家贵女,为什么偏偏是你一个常年长在边关的女子嫁来了盛京城,成了太子妃?”
“长君,你说赵成洲远赴边关参军入伍,为何偏偏这么巧就是去到了你父亲的军营?”
“长君,你可知你为何对他这般情根深种,他又如何能将你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长君,你又可知太后对你为何一直如此疼爱?”
霍长君听着她一句又一句质问,忍不?住紧了紧拳头,她的潜意识告诉她接下来淳安长公主找她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应该拒绝的,她应该现在就离开,可她的脚却挪不动一个步子。
她只能哑声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故作?徒劳挣扎。
可淳安长公主却笑了,残忍地戳破了她最后一丝自我保护。
“长君,盛京城中世家贵女里温婉贤淑,懂得在深宫中生存,又家世显赫的不?在少数。可如你这般心性纯善,不?通算计,容易控制,父亲握有兵权却远在边关,难以鞭及京中的女子却是实在少有。”
她看着霍长君那双黑亮的眼睛,冷酷道:“你和你父亲,还?有霍家军,统统都是他们三人算计好了的棋子。如今帝位已稳,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彻底卸磨杀驴?还?是杯酒释兵权?长君,你觉得以皇帝的性格会选择哪一种?”
霍长君沉默不?语。
会选择哪一种……
她想起她与谢行之从前关系还?好时,他便偶然提及过一句,“终有一日,我要将所有兵权收归己有,我要这皇权再无掣肘。”
她闭了闭眼,不?愿意去猜想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再睁开眼时,她问:“静安师太特地寻我,想来不会是为了告诉本宫这些陈年往事。”
淳安长公主轻轻一笑,想起从前的往事,“都说战场最磨砺人,贫尼却觉得还?是这深宫最教人成长。便是长君也心思多了不?少。”
霍长君唇角微勾,“不?同的地方磨练不?同的本事,这深宫最是磨练心思。”
淳安长公主看着这个四四方方的天空,莞尔道:“是啊。”她垂眸,转入正题,“不?知长君可还记得许淮川。”
霍长君眉心紧蹙,许家,安国公府?自一年前许家被抄斩之后,这个姓氏提及的人都少了不?少。到底是逆臣,平日里也没人敢轻易提起,如今陡然提到,霍长君倒是想了一会儿,才道:“可是安国公幼子?”
淳安长公主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