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站在别墅门口的楼梯下抱着熊,迟迟没有进去,朝左右不断张望。
家里黑漆漆的,没个灯光。
路灯下,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带着怎样的情愫在这看来看去,迟迟没有迈开步伐。
她到?底在盼他走还是留?
不过,哪都没他的影子。
傻子才在这等一天。
他一定早就走了?。
“找我??”
??!!!
人怎么能?从?正上方的台阶上下来?
晏姝吓了?一跳,抱着熊踉跄地后退一步。
傅野在这多久了??
不会真的一整个下午和晚上吧?
那他……看没看见她在榕树下和傅冶说话啊?
晏姝,你要打起精神。
你们?说好了?只是朋友关系,心虚个什么?!
晏姝强装镇定,却无比后悔拖延症的发?作,导致拖到?在家楼下才和傅冶摊牌。
导致自己天天在修罗场里煎熬着。
她和傅冶明晃晃地在家门口聊了?那么久,估计傅野肯定早就看见。
他的表情泰然自若,朝下俯视她。
可这样的气?场她好怕。
晏姝蹙眉,抱着熊又连连后退几步。
“跑什么?”他轻笑:“你这是,没脸见我??”
“……我?没有,”晏姝咽了?咽口水,朝楼梯下躲,求救似地看向来时那辆车的方向。
小淳在车里,和车一起不见踪迹。
怎么办呢!她为什么这样想躲?
“那就是怕我?,”他冷冷地又说。
“我?不怕。”
“那你躲什么?还是你哥哥其实什么都没和你说。”
傅野一级级地走下楼梯。
他的动作轻松随意,而晏姝把怀抱里的熊当做救命稻草使劲抱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
“知道我?现在想怎么样吗?”他又下了?一级台阶。
晏姝警惕地摇头。
“想听实话么?”
“……嗯,不,”晏姝犹豫着点头又摇头,这会她下意识觉得怕了?。
“实话就是想把你再关起来。”他终于走到?她面前。
她震惊地抬头。
而后,他笑了?下:“不过没关系,我?和你关一起。”
晏姝怔怔地消化这句话,躲在熊后面。
“当真了??”傅野笑了?下,拽了?下熊耳朵,然后放缓语气?说:“你很?乖,你找了?个朋友陪着一起。所以,我?不会这么做。”
“……我?……”
仿佛又回到?池泽市那段被他的思绪牵着走的阶段,晏姝下意识解释:“我?……我?妈妈让我?带他逛一逛陆城,尽地主之谊。我?是导游。”
他没接着纠缠这个问题,却周身充满戾气?。
“这熊,他送的?”傅野摸了?摸熊的耳朵。
“没有,我?自己买的。”
傅野盯着熊,一言不发?。
那目光灼热到?晏姝的目光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她好怕他看出自己不敢一个人住、也习惯有人陪着。
可他摸着熊的耳朵,忽然转了?话题:“那……玩得开心吗?”
“不开心……”晏姝耷拉着脑袋。
实在是糟透了?。
连个玫瑰糕都没排上。
天气?闷热、还有蚊子,到?处都是游客。
她还在游乐场门口朝着小淳和傅冶发?脾气?,不肯进去。
她甚至见到?了?婚书。
“我?玩得不开心,”晏姝撅着嘴说:“你不要在凶我?了?,再凶我?我?会哭。”
她愁眉苦脸地立在他面前,把她的委屈写在脸上。
说不揪心是假的。
他和贺南初聊天的时候,便听到?门“咔”地一声响。
然后她的哥哥就体贴地向他汇报了?晏姝今天的安排。
真好,她下午陪她的救命恩人逛街去了?。
带着他头天烙下的吻痕。
他带着“楚楚”在她家门口,看着他们?在树下的聊天,是一分一秒的凌迟。
却在此刻,听她说不开心时,戾气?尽散。
“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软了?下来。
“……”晏姝咬着唇没回答。
“饿了?么?”他问。
“不饿,只是心情不好。”晏姝耷拉着脑袋。
傅野收了?收手,偏头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关于傅冶的事,自然不能?和他提。
晏姝避重就轻地把最后一根稻草的名字说了?出来:“但我?好想吃玫瑰糕。我?找了?一晚上找不到?,还被蚊子咬,今天实在是太惨了?。”
傅野把垂着的右手举起来,递到?晏姝面前。
一盒粉色的玫瑰糕。
是什么心情呢?
眼前的人是神明吧,听到?她一天的祷告?
她为之揪心一天,觉得做什么都不顺心的东西,忽然被填满。
就在看到?这盒想了?一天的玫瑰糕这刻。
晏姝圈在熊前面的手接了?一下玫瑰糕的袋子,眼里瞬间亮晶晶的欢喜。
不过片刻,她又耷拉下脑袋,然后咬唇问:“你是从?哪跟着我?的?你知道我?去买它了??你还看到?什么了??”
有没有看到?他们?曾停在游乐场片刻。
“没有。我?找不到?你,”他浅笑了?下说:“我?只是记得,在池泽市你说你很?想念,你说要带我?去吃。”
晏姝鼻子一下子酸了?。
她随口提的话,他还记得。
她说带他去吃,今日却领着别人。
她答应他的事一样都没做到?。
“……这个……还是你拿着吃。最终也不是我?带着你去店里,我?很?愧疚。”晏姝把玫瑰糕举起,僵着手递给她。
“这是给你买的,我?吃过了?。”他没接。
“那你觉得好吃吗?”她又问。
傅野犹豫了?片刻,却回忆不出味道,他点头:“嗯,好吃。”
“我?也觉得好吃!”晏姝一晚上的众多心愿终于有一个实现,她觉得没那么委屈了?。
“那你吃过它,会不会心情好一点?”
“……”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像蕴着夏天的风。
心里那些酸酸涩涩的气?泡一个个炸裂。
她最受不住他这样温柔的语气?。
晏姝忍不住鼻子更酸了?。
心情好一点吗?
妈妈从?来把大家族的体面和荣耀放在第一位。
她根本不会考虑她会不会开心,只会想着大家族的体面,不想漏人口舌。
救命恩人就应该由?她亲自带着,才显得她知恩图报。
哪怕她今天十?分没有心情。
她咬咬唇,觉得委屈极了?。
可心里装了?遭大秘密却无从?吐露。
那盒玫瑰糕糕像是极速拉近两?人关系,一下子他便成为她的好伙伴,像回到?从?前。
晏姝委屈地撇撇嘴:“怎么办,我?快憋死了?,我?有个大秘密能?告诉你吗?”
“当然,”他点头。
“我?今天见过婚书了?……”晏姝把头藏在熊的背后,纠结地皱着眉说:“我?哥哥跟我?、跟傅冶说婚书不作数,可我?自己知道的,他只不过是钻了?漏洞。”
“漏洞?什么漏洞?”傅野锁眉。
“怎么办啊,和你重名的我?的未婚夫其实是私生子。”
原来是这个。
“嗯。”傅野了?然的点点头。这事他最清楚不过,随意安慰句:“没事,这件事不会被人知道。”
没人会知道和晏小姐的订立契约的人是个私生子。
“我?不是说这个,”晏姝紧紧攥着熊:“婚书上,男方签名的代表人是他血缘上的父亲。可他没有被认回家,所以没人知道那是他父亲。哥哥才说婚约不作数。”
晏姝一想到?这件事便慌得六神无主:“可我?知道的,他是婚书上那人的亲儿子。怎么办,如果他哪天被认回去。我?怎么办?我?是不是要立刻嫁给他?”
晏姝说的每个字傅野都听得懂。
可串在一起后,却震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现在的心情该如何说。
男方签名人是傅冶的父亲,那不就是傅炙承么?
他一直以为晏姝的爷爷晏笙炽与傅冶的外公交好,定下婚书。
却没曾想,订立婚书的却是他的父亲。
他印象里的,傅冶和傅炙承确实来过陆城,而那次他也在,还救了?一个小孩子。
他生出一个绝望、荒谬却充满希望的想法?。
“珠珠,你的婚书能?给我?看一眼吗?”
他强忍着按着对贺南初的承诺、对晏殊的承诺,在她面前做一个普通朋友。
却在这一刻,冷漠一晚上的面具被尽数撕毁,只剩下急迫追问。
忍不住没有像约定好那样,喊她晏姝或者晏小姐。
“嗯,我?拿给你……”晏姝一只手抱着熊拿着玫瑰糕,一只手去掏婚书,却掏不出。
傅野接过那只熊,帮她腾了?只手。
“算了?,你跟我?去客厅看。这光线不好。”晏姝看着傅野抱着一人高的熊,觉得没必要在这喂蚊子,朝他摆摆手:“辛苦你帮我?把熊拿上去,这个太沉了?。”
傅野只想立刻看到?那张纸,可耐不住晏姝这样说。
他点了?点头,抱着熊一步步朝台阶上走。
这十?几层阶梯,像是受刑。
他这几日有多挣扎,他有多恨那张纸,此刻便有多觉得世事可笑。
一进家门,晏姝便接过那只熊放到?沙发?上,又递给他双拖鞋。
把婚书给他看的行为,晏姝觉得很?奇怪。但还是一脸难为情地把一纸红信递给他:“给你。”
傅野慢慢地展开那纸红色信笺。
黑色繁体小楷毛笔字迹娟秀工整。
“感?苍天庇佑,念救护之恩,今晏姝,年六岁,与恩公结为婚姻,永矢良好,百年不渝,合行立此婚书为证。”
下面的落款是傅炙承和晏笙炽。
心脏像被网攥着,闷得无法?呼吸。
“你出车祸的时候六岁吗?”傅野看着这张婚帖,声音颤抖地发?问。
“不记得了?,但是看婚帖是这样的。”晏姝搬着小板凳凑在他身边小声回答。
“你今年十?九岁十?个月?”
晏姝点点头。
是啊,怎么那么巧。
他比晏姝大六岁。
晏姝六岁的时候,他恰满十?二。
那一年,他央求着傅炙承来陆城看亚洲吉利方程式公开赛。
那是傅炙承第一次对他公开介绍傅冶的存在。
当年夏天,他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出了?车祸。
傅野轻嗤了?下,脸上带着落寞和荒凉以及一些劫后重生的喜:“十?之八九,你出车祸的地方在陆城的凌燕度假村。”
晏姝一脸惊讶:“我?都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
是啊,他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怕女主难办所以没有正面修罗场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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