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淳见晏姝情绪不大对,没再表达意见。
倒是旁边的傅冶看着车窗外的摩天轮小声提醒了?句:“来都来了?,晚上的摩天轮很?好看,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晏小姐,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晏姝冷冰冰地说:“我?现在就想吃玫瑰糕。”
玫瑰糕,在池泽市晏姝就非常想念。
她那时候还后悔,没有给傅野带一些去。
从?游乐园到?那家卖玫瑰糕的店并不是非常远,只是这个点,非常堵车。
司机切换了?导航,看着一路标红的路线难办地揉揉额角。
可他自然得罪不起晏姝,听话得把车子掉头。
那家老字号的店不一定每天都有外卖,甚至连开到?几点都全看店长心情。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三个人好不容易到?了?店里。
晏姝穿着红色小裙子第一个下车,她冲到?前台,雀跃地说:“老板,打包四份玫瑰糕!”
好久没闻那个味道,她太想念了?!
“小姐,今天没有玫瑰糕了?。”前台抱歉地说。
“没……没有了?吗?”晏姝瞬间像霜打的茄子,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店里。
“没了?,”店员摇摇头。
虽然外卖没有……但是晏姝并不死心。
今天的客人并不算火爆,她又问了?遍:“那我?堂食,还有吗?”
“抱歉,今天玫瑰糕售罄了?。”店员轻轻摇头。
傅冶和小淳也跟了?进来。
五月的陆城,天气?很?极端,十?分炙热。
不像池泽市,绵绵的渐冷或渐热。
三个人游玩了?一路,到?了?这家店已经没什么力?气?。
小淳已经听到?店员的话,知道闺蜜吃不到?自己好的那口,今晚怕是要寝食难安。
果然,晏姝皱着眉,一脸遗憾全写在脸上。
她在池泽市待了?一个多礼拜,一直念着这口。
哪怕林嫂的薄荷糕都无法?弥补玫瑰糕的缺失。
“真的没有了?吗?”晏姝执着地又问了?遍。
“没了?,您要么点点儿别的?”店员客气?地说。
“不用了?。”晏姝失落地摇头。
吃不到?念念不忘的东西,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遗憾,甚至还有些莫名的焦躁。
晏姝情绪很?沮丧,说不出的委屈。
再加上一整晚的心不在焉,她的心情被这最后的稻草压得极差。
她叹了?口气?,垂着脑袋出了?店。
在门口,念念不舍地又回了?头,看了?眼店铺。
这个点,天气?有些闷热,蚊虫已经肆虐。
小淳能?看出晏姝心里有多难受,心里却想着明天要早些来排队,给闺蜜一个惊喜。
她拍了?下身上招惹的蚊子,轻声说:“先上车吧。”
傅冶在店里已经轻轻不耐烦地皱眉,在推门出来后已换上彬彬有礼的笑容。
他站到?晏姝旁边,柔声说:“晏小姐,这家店还真火爆。既然这么好吃我?下次再来陪你排队。”
这一刻,小淳白眼快翻到?天上。
大热天、又有蚊子咬,陪人排这种队是什么浪漫的事吗?
连她都想好,明天偷偷帮晏姝排队。
旅游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晏姝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状态她看在眼里。
可她两?眼跟明镜一样,就这个男人一路要求的旅游路线,足以证明人不大靠谱。
晏姝好心好意带他去参观了?陆城著名的景点,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给他看看。
而他提的意见,却全是参观晏家的产业。
生怕别人看不出他要的是什么。
虽然家族联姻摆明了?是这些东西,可被搬到?台面上毫不遮掩,小淳心里有点替闺蜜不舒服。
小淳晃了?晃晏姝的胳膊:“算啦算啦,下一次我?排队买给你。”
“嗯,”她耷拉着脑袋应了?声。
“天太晚了?,我?们?先回家吧?”小淳看了?眼表提议。
“好吧,”晏姝恹恹地点头。
这一晚,实在是太不顺了?。
小淳第一印象便不喜欢傅冶,她提议先送晏姝回家,毕竟晏姝的家离得最近。
这样,他们?便没有独处的机会。
晏姝松了?口气?,傅冶面上也客客气?气?同意。
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玩具店。
晏姝喊了?停车。
她搬出家,住在一直没人居住的房子,其实还有些怕。
甚至在过去的一周让她有了?新的习惯,睡觉的时候没个伴儿睡不太熟。
所以透过橱窗见到?玩具熊的这一刻,她就想着要奖励自己一只。
晏姝挑了?个很?大的玩具熊,甚至比她还高大,抱起来极有安全感?。
她笨拙地把棕熊抱在怀里去了?前台。
傅冶跟在后面,朝后瞧了?眼价签,然后快走两?步想要帮她结账。
晏姝没肯,她和他分得很?清。
“我?当你是客人来的,不能?要你的东西。”
傅冶又推脱几次,见她不肯也就作罢。
头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晚上又一直陪客人游玩陆城,把晏姝累的够呛。
后半程,她没怎么说话,在车上昏昏欲睡。
等到?了?丽水湾,还是被小淳叫起来。
可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向四周的那一刻,晏姝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她拖延症犯了?一天,摊牌的时间只剩下现在了?。
晏姝在车里踌躇下,最终抱着熊下车。
她转身朝车里摆摆手,客客气?气?喊车里的傅先生下来。
当傅冶真的站在她对面的时候,晏姝抱着熊耷拉着脑袋,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晏姝在一棵大榕树下扭捏地搓着玩具熊的绒毛,为难地起头:“傅先生,我?们?之前见过。在池泽市,你还记得我?吗?”
傅冶没有答话。
怎么能?不记得呢?
长得像仙女下凡的姑娘,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桃花运。
结果,她却跑到?自己死对头面前说是他的未婚妻。
当晚,他在那丛橡树下,看见他们?拥吻。
一次又一次。
直到?外公给他看了?晏姝的真实照片,他才知,他的未婚妻被别人搂在怀里。
现在,她脖子上的暧昧吻痕也在张牙舞爪地宣告着他们?的亲密关系。
而他拿着婚书来到?陆城,却处处受掣肘。
他已经签了?放弃继承权的协议,并无退路。
可贺南初突然出现在陆城,自然而然地阻拦这桩婚事。
把他幼时的婚约说成一张无效的纸。
把他翻身的砝码说得毫无用处。
于是,他在晏家面前的身份只剩下一个“恩公”。
他为了?自己的私念和无奈处境,被迫沦为一名普通追求者。
本来开局便是满级神装,现在需要从?零开始积累好感?。
都怪忘恩负义、蛮不讲理?的贺南初和晏家。
他的计划全部落空。
只能?希望这位晏小姐念着他“救命恩人”的身份,念在她爷爷的嘱托,能?信守承诺,早日想通嫁给她儿时的“救命恩人”。
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不仅自己要装作不知道晏姝在池泽市和别人搂搂抱抱的事,还要帮她瞒着不让她的家人知道。
只因为他担心晏母碍于女儿的清誉,把他彻底出局。
毕竟,傅野是他的“哥哥”。
现在,晏小姐要和他摊牌了?。
他从?这刻起,要死死守住两?个秘密。
一个是,他在池泽市看到?她和他的哥哥在一起。
另一个是,这个姑娘,他小时候压根没有见过,更遑论救过她的命。
他签了?放弃继承权的协议,就必须娶到?晏家唯一的小孙女。
“你真的没印象了?吗?在综艺录制棚里,”
晏姝把头低得极低,她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她那天把手挽进傅野的臂弯里,还说了?那样的话。
晏姝深吸口气?,语无伦次地说:“我?……我?那天,和别人……你送我?两?个荧光棒,你说是志愿者……我?在镜子前涂口红碰见你……你有印象了?吗?”
晏姝小声地说:“我?在池泽市认错了?人,我?把他当做是未婚夫……我?和他在一起一个多礼拜,我?住到?他家里……我?还……”
“好了?,”傅冶打断她,从?口袋里拿出张红色的纸。
他低头看着那张红色的纸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真的都不记得。而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怪你,你也别放在心上。”
“那不行的,我?不能?……”
晏姝打算摊牌,在事情没有变的更糟糕之前。
傅冶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
他眼尾细长,天生就带些多情:“以后忘记那件事吧,不知者无罪,你只是被人骗了?。我?也不会记得在池泽市见过你。哥哥说让我?们?从?朋友开始处,我?当时一口同意。今天,当做我?们?的新起点?”
晏姝小声辩白:“我?不是被骗……”
“不说那些了?,以后你再也不要提池泽的事了?。我?们?都当做没发?生过,”傅冶把纸递出来:“我?只知道,你和我?订下了?婚约,哪怕你们?觉得是一张无用的纸。”
晏姝愣愣地看着目光里多出的红纸。
红得刺眼。
耳旁是男人温和的声音:“这一份婚书是你的,我?昨晚从?阿姨那里拿来的。想必你还没有见过,快收好。”
他怕她说出别的话来,幸好拿了?婚书可以堵住她后面所有的情绪。
晏姝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红色信笺。
这样一张纸,清清晰晰记载着她的婚事,差点订了?她的一生。
她僵硬地展开,却被上面的字刺得眼晕。
真的是婚书,真的是爷爷的字迹。
-
晏姝落荒而逃。
揣着婚书抱着玩具熊。
甚至忘了?和小淳说再见。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纸红色信笺。
她真真切切地感?知到?,她的身上背负着这样的一纸契约。
纸张上“恩公”两?个字像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甚至有些慌,像个说谎的小孩。
她见到?哥哥是如何把傅冶逼在角落里,然后凉薄的说这一纸婚约无效。
傅冶自然反唇搏击。
哥哥问纸上的傅炙承是他的谁?凭什么替他订婚约?
古往今来都没有毫无血缘的人替人订婚约的道理?。
傅冶脸色煞白,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彻底哑了?火。
可是,这真的无效吗?
在此之前,她对那场车祸毫无记忆、并且潜意识逃避去回忆。
可看到?婚书那刻,她却觉得亏欠这个人太多。
她今天不该对他发?脾气?。
晏姝抱着熊吭哧吭哧朝家门口走。
一路感?慨万千。
做个人好累。
欠人情好难。
她今天这样辛苦、难熬的人类,甚至连口想吃的点心都吃不到?。
连怀里的熊都欺负她,它大得根本抱不动。
太艰难了?!
晏姝送走了?载着小淳和傅冶的车,一步步从?榕树下朝自己的小房子走。
在即将踏上家门口的台阶时,她停住脚步。
家,难道就是安全的吗?
她想起出门时,自己留下的纸条。
不知道傅野回去了?没。
但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她写得那样伤人了?。
她让他喊他晏姝,明确了?他们?淡如水的朋友关系。
他那么优秀和自傲的一个人,应该已经连夜驱车回了?池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