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从浴室出来,美国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小的那个咿咿呀呀早睡了,大的第二天得上课,按道理也该睡。
但黎淮一回消息,那边立马来了反应。
-“醒了?吃午饭没,在家还是在工作室”
-“工作室,刚起,你怎么还没睡”
-“等到你回消息我就睡了,以后你不要管肖波波”
-“太晚出门不安全”
紧随其后就是一条社会新闻。
标题硕大几个字:男子深夜下班遭遇尾随……
黎淮穿好衣服下到一楼客厅,难得乐了,完全能想象小屁孩脸上严肃的神情。
正打算回消息,就在不经意的抬头里,看到了沙发上蜷成虾米的陌生男人。
——他昨天晚上还真被“尾随”了。
客厅里窗帘大敞着,午后的柔光直直照在男人茶色的短发上,脸埋进柔软的西服外套里。
黎淮走近两步,掀开衣角。
男人睡得很熟,沉静的眉眼比起沾染夜色时干净了许多,乖乖顺顺,至多二十五六,周正又年轻。
一般人碰上对自己这么“百依百顺”的陌生人,不跑就不错了,哪敢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沙发上。
还不是因为缺钱。
这人衣服上那两颗袖扣,最少值一个月酒店套房。
黎淮定定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最终留了张“字条”就走了。
也没叫醒他。
等到宁予年自然醒,宿醉加倒时差,头都要裂了。
哼哼唧唧挠着后脑勺对周围陌生的环境一圈打量,第一反应是他昨天跟人回家一夜情了。
第二反应看到茶几上留的“便签”才想起——他被钟亦要找的那个古里古怪的人“收留”了。
不过其实那也不是便签,就是他昨晚拍完随手放下的名片。
那人像是图方便,直接压着名片上的印刷字写,一反昨晚的冷漠:
-“冰箱里有吃的,想洗澡自己去我房间”
-“新衣服在衣柜里,我爱人的你能穿”
-“出门一趟,晚点回”
宁予年陷入沉默:“…………”
他很难形容自己当时复杂的心情。
傻眼肯定是有的,但更多,还是心里毛毛的。
一般正常人谁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么好?
又是带回家,又是让过夜,又是好吃好喝供着……像最后的晚餐。
说这人一回来就打算杀他灭口,宁予年都是信的。
钟亦在电话那头听完他一堆推测,乐了:
“他真有这个倾向啊?”
宁予年洗完澡从冰箱拿了罐冰牛奶,一听这话,顿时喝不进去了:
“你是不是其实知道他是谁啊?能不能不要一副这个人本来就有问题,让我查他,就是要我送死的口气?”
钟亦笑个不停:“我没说啊,你不要曲解我。”
这通电话的开始,还要说回钟亦早上看到他发来名片的嫌弃,让起码把身份证上那个名字查到再来找他。
通常来说,宁予年查人不会现身,更不会搭上自己。
但昨天晚上被灌了酒,看到美人又一上头……
宁予年辩驳:“一般人谁有两个名字?”
“很多啊,我对象也有啊,一个圈名,一个本名,多正常。”
钟亦嘴里说着安抚人的话,唇边漏出来的笑意却实打实瘆人:“你最近是不是汉尼拔看多了。”
“问题是‘李准’这个名字什么都查不到!”
宁予年今天的心路历程,简单概括就五个字:越查越心惊。
他前脚刚被“便签”吓清醒瞌睡,后脚就收到了关于“李准”的信息。
说这人除了知道是个帮人改剧本,很有名望的剧本医生,再多,一个字都没有。
没有作品产出、没有生平。
爱人是谁不知道,家里住哪也不知道。
特地藏起来一样。
他身边那个肖波波倒是一应俱全,什么信息都在明面上,但就是太明太干净了。
普普通通打工人。
宁予年:“这个人真的,绝对,百分百,有问题。”
大数据时代,普通人没谁花这心思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处理这么干净。
钟亦中肯给出建议:“你怕,你就跑,他又没给你栓链子。”
宁予年:“……”
“你都慌成这样了还不跑,我觉得你也有问题,你看呢?”
宁予年:“……那也不至于。”
钟亦深以为然:“他有对象,你还敢睡他,我想着也是不至于的。”
宁予年:“?”
宁予年:“我再说一遍我没睡他,只是着跟他回家,然后睡了一觉!”
“有区别?”
肖波波输完密码一进门,就被沙发上衣襟大敞的宁予年搞蒙了。
明显他也在打电话,在给黎淮打:“你还说他出轨你没不平衡,你工作室现在不就有个裸男!”
钟亦听见了,替他得出结论:“没区别。”
宁予年:“…………”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