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们只是朋友——
乔帆把手递过去。
孟修握住了。
先是捏着手指。
然后食指轻轻蹭了蹭手心。
是孟修,不是别人。仿佛念经,乔帆不断在心里重复。是孟修。
她抬起头,却发现他并没有在看她。孟修的另一只手在用手机,乔帆踹了一脚过去,顺便凑过去看屏幕:“在看什么呢?”
孟修坦荡地说:“搜搜有什么女孩子听了高兴的话,趁现在跟你说说,帮你适应一下。”
“真是人渣。”
“我这是为你着想,那个姓欧的有给你发过什么吗?”
“有是有……”
“看看。”
乔帆不知不觉,被顺水推舟就翻出聊天记录。
给出去的时候才觉得有点害羞,毕竟聊的也不少。不过又不是别人,是孟修。她又一次安慰自己。
孟修倒是没说“酸”,反而认认真真地翻了翻:“这不是网上搜的诶,好认真啊。你很感动吧?”
他把手机还回去,佯装无事,却不动声色锁定她的表情。
乔帆回答:“倒也没有。”
“真的?”
“嗯。其实每个人都想被关心和理解吧,所以想听有好感的人说‘我知道你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这种话。”说着,她再度倾斜视线,干脆而坦率地望向他,“高兴肯定有点,但‘很感动’就过了。”
孟修看着她,有一瞬间的迟疑,不过转眼间,他就重新展露笑意。
“我知道你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别人说这种话,再怎么竭尽全力突显郑重也不为过,偏偏他风平浪静,宛如所说一切仅仅只是过眼云烟,“我真的知道。”
乔帆看着孟修。
她的手还在他手心里。
几秒钟后,她忽然把手抽出来,握拳抵住他的肩膀,用力向外推搡。
“你有病?”乔帆说,“人渣,这种话,你说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孟修笑起来,一点也看不出介意,一点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就这样笑着说:“那还真是可惜啊。”
“废话,你态度那么敷衍。好歹拿出点营业精神来吧?像个男人一样。”
“怎么做?”孟修笑得很微妙。
乔帆翻出几个偶像视频,递给孟修看起来。而她则在一旁观察孟修的反应。
他说:“挺好的。”
“‘挺好的’?”乔帆追着他问,“你知道哪个是我喜欢的吗?”
“左数第三个?”他已经按了电梯,退到里面去。
她留在原地,低头重新看了一眼,诧异于他为什么一次就能猜中。
孟修给乔帆推荐康复师,乔帆联络了档期。爸爸出院以前,妈妈就雇佣了护工,说是接了笔重要的大单子,着急回去店里,完全符合他们家一贯三百六十五天要不是人流量不行恨不得连大年三十也营业的作风。
她还是照常做饭送到医院,孟修并不是一直有空,但偶尔也会不打招呼过来。按他的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就忙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把她本来打算自己吃的三明治塞进嘴里。乔帆刚想用十字绞杀术强迫他吐出来,他就接了个电话,笑嘻嘻地说着“哦,好,我马上回去”掉头就走。
到了走廊拐角,还要临时回过头,像世界上最适合“暴君”一词不过的总统,面对弹劾也能风轻云淡挥手道别。
贱人。
乔帆险些捏断筷子。
不过,也不是没有能坐下来说会儿话的时候。
那天周末,乔帆一大清早就来了医院,坐在病床边整理学校的文件。到了中午,正打算去医院食堂打包个饭,才到电梯间,就撞上过来找她的孟修。
“哟。”他说。
她回答:“诶。”
两个人直接乘下一班电梯去地下的医院食堂。
孟修用职工卡请乔帆吃饭,两个人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吃饭。乔帆买了叫黑松沙士的饮料。
“这个好喝吗?”拿之前,乔帆问。
孟修笑着推荐说:“你尝尝。”
乔帆打开,喝了一口,吐了。
“这是什么?!”她震惊得五体投地,疯狂回看易拉罐外面的成分表,“牙膏?风油精?”
再回头,挑唆得逞,孟修已经笑得直不起身来。
乔帆恶狠狠瞪过去,他这才收敛,憋着笑把饮料接过来说:“我帮你行吧,我帮你喝。”
两个人正折腾着,忽然有人经过,神情明快、嗓音洒脱地打招呼:“孟修——”
乔帆不由得放松了力气,回头看过去,对方好像这时候才注意到她似的,脸色难以掩饰地闪烁了一下,但还是和蔼可亲:“这是你朋友吗?”
“你好。”乔帆说。
“你好。”医生打扮的女性也回答。
孟修和对方简单寒暄了几句。
等到对方离开,孟修也没转移视线,直到目送对方在其他座位坐下,他才重新低下头吃饭。
乔帆若有若无看向他,随口问:“盯这么死,你喜欢人家啊?”
“谁?”孟修感到好笑,却若无其事地说,“她之前休假,找到同期说帮忙值班一天给多少钱,害人累得要死,结果回来又装傻。”
这是就连乔帆都感到离谱的事:“什么?!”
孟修喝了口黑松沙士,顺势摆出无辜的嘴脸。
“太无耻了。谈钱本来就够蠢的了,结果还抵赖。”乔帆不由得絮絮叨叨,“别人主动问起来的话,就显得好像多稀罕那点钱一样,不问又白白给她值了班。”
“让我喜欢她还不如让我出家。”
“你穿袈裟应该会好看。”
“我谢谢你啊。”
她又目不转睛望着他:“不过,孟修,你就没有觉得想讨回家做老婆的类型吗?”
他抬眼,沉默一阵,咽下食物,随即才笑:“谁知道,算有吧。”
“怎样的?”乔帆兴致勃勃,“说说呗,以后我遇到合适的也好给你介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