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孟修这种一看到任何能让朋友丢脸的局面就一定要横插一脚,生怕错过任何好戏的狗逼,乔帆强烈鄙视。
显然,虽然对于突如其来登场的陌生男子缺乏防备,但欧楚骁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很有常识地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欧楚骁,是乔帆的——”
“我知道,”孟修的接待滴水不漏,就这么乍一眼看根本无法识破其本性,反而会觉得是个平易近人的美型男青年,“不是见过吗?”
实话说,乔帆不觉得欧楚骁真的不记得孟修。参加第二轮当天的人本身不算太多,忘了谁都不太可能忘记孟修。一来孟修和“不起眼”三个字打不着半点关系,二来他那天还做了一发番相当难忘并且基本取材自乔帆背后瞎掰的自我表白。
两位男士进行了看似平静的会晤。
乔帆实在不太想让他们再继续相处下去,孟修根本就是一颗定时引爆的武器,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下一秒就突然笑眯眯地掏出一张乔帆以前凶神恶煞染着金发的旧照。因此,即便还没有任何是否要跟欧楚骁继续发展下去的想法,她还是及时插到两个人中间,飞快提议说:“我带你去见见我爸妈吧!我如今很少带朋友回家,他们都嫌我太孤僻——”
朋友。
“朋友”这个词,当之无愧,是最好的挡箭牌。
欧楚骁当然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也立马往病房的区域走去。乔帆长舒一口气,赶忙跟上前去。他是不是爸爸妈妈喜欢的类型这一点,她有点拿不准。
进病房时,妈妈已经把便当盒都收拾好了,听到脚步声,顿时看向来到门口的年轻人们。
乔帆心里盘算着如何介绍。
欧楚骁的问候如同微风吹过,中规中矩:“伯父伯母好。”
孟修的问候像猛敲警钟,令人心惊:“叔叔阿姨好久不见。”
乔帆吓了一跳,连初来乍到的欧楚骁也顾及不上了,毫不客气推搡起孟修说:“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孟修竟然还好意思摆出一副可怜的嘴脸,真是可恶至极:“不打招呼多不礼貌啊。”
“你只是单纯想整我而已吧——”乔帆嘟囔着,抓住他的胸牌就往外拽。可惜孟修只不过上半身微微倾斜,立刻揽住她手臂,轻而易举就稳住了重心。两个人打打闹闹。
乔妈说:“这么巧,原来孟修在这间医院工作啊。”
“阿姨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孟修表现得太过人畜无害,并且进展神速,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乔妈交换微信账号,连带着欧楚骁也添加,真不愧是社交天才。
用力试图把孟修搬出去的同时,乔帆的余光扫到欧楚骁,只好抱歉地笑了笑。
她送欧楚骁出去,到住院部楼下,乔帆落落大方地感谢他买花篮过来。蓝色的遮阳棚下,病患和医疗人员们行色匆匆,来来往往。
欧楚骁说:“你今天看起来格外漂亮。”
休息日只有来医院的日程,一般情况下,乔帆是不会化妆的。只不过最近两班倒太累,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她才上了比较基础的素颜妆。看样子,欧楚骁大概更喜欢清纯挂的。
她说:“你太客气了。相亲那边快办第二个月的活动了,你打算去吗?”
欧楚骁望着她。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他忽然说:“你希望我去吗?”
他看着她。
乔帆发誓,那一幕真的不会让人产生油腻、恶心之类的感觉,但是,但是。欧楚骁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是想伸过来握住她的手,他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棕色的眼睛,这一切的一切,都叫乔帆很想原地对着空气打一套军体拳——
受不了了。
真的肉麻得受不了了。
“这个嘛,呃,你有空就去了。”乔帆最后的回答是这样。
等到送走欧楚骁,乔帆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掏出手机,刚好查收happydog发来的新通知。
耳畔传来距离过近的声音,孟修说:“下次是唱K啊。”
乔帆十分嫌弃,直接把他的脸推开:“别偷看啦!”
两个人转身,并肩走着去乘电梯上楼。
乔帆问:“你午饭就吃土豆沙拉够吗?”
孟修反问:“你还准备了别的给我吗?”
“想得挺美,没有。”
“没事,我吃了面包。”对男性来说精致过头的脸上带着贱兮兮的微笑。
“不会是吐司吧……”
两个人说着话,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下,孟修扫了两瓶汽水。乔帆拿到一瓶,并不急着动作,等着孟修拧开,然后将开好的那瓶递给她,她再把手里的交回他手里。
“我记得你很喜欢唱K。”孟修打开自己那瓶。以前的狐朋狗友也没少去过KTV。
乔帆已经喝了一口,碳酸穿过食道,缓了缓才说:“好久没去了,社畜好难。”
“要唱SHE的《不想长大》吗?”
“去死。”
“刚才那位欧先生应该喜欢梁静茹。”
原本到楼梯口就要分开,霍地听到这句话,乔帆的脸顿时青了一下。她环顾一周,当机立断,攥住孟修,鬼鬼祟祟,二话不说就往安全出口塞。他尚且不清楚什么情况,就被推着到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孟修困惑地笑着看过来。
乔帆瞪着眼睛,瞻前顾后迟迟不开口,纠结得几乎鼓起腮帮子。
“那个什么,孟修,你说喔。”她说,“那个人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孟修维持着表情回答:“可能吧,怎么了?”
“啊,真的啊——”
得到这个答案,乔帆脸上露出的并不是喜悦,而是某种介乎痛苦、焦虑和无语的扭曲表情,神态与某位在地铁里看手机的老人极其相似,就连孟修都忍不住笑眯眯地说“你别乱用脸”。
“你讨厌他?”尽管眼下正儿八经打扮得是个医生,但孟修倾身时,她还是有一瞬间误以为自己回到十多年前。他说,“要帮忙解决吗?”
“……你别砸人家车窗。”
“好伤人啊,你心里就是这么妖魔化我的吗?”嘴上还在卖惨,表情却很嘲讽,孟修把手插进口袋,百无聊赖地说,“我又不是地痞流氓。”
楼梯间里没有别人,乔帆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说:“我、我不讨厌他,他很尊重我。我就是,呃,跟陌生人,尤其是男的,怎么说呢,有点不太习惯——”
孟修注视着她支支吾吾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喝汽水:“不好意思是吧。”
“算是吧。”乔帆已经心如死灰,“他挺尊重我的,但我连和他拉拉手都不习惯,听到他说好听的,我就尴尬到抠三室一厅。”
“跟我不是挺正常吗?”
“你跟他怎么能一样!”她忽然激动,本来想翻白眼,却恰好和他对上视线。
孟修拧上瓶盖,好像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他忽然伸出手。
乔帆用询问的眼神看看过去。
乔帆的爸爸做过许多生意,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乔帆的妈妈始终陪着他。最失败的一次是在乔帆上小学前夕,很快,乔妈拿借来的钱投入了新的事业,转亏为盈,大获成功。那就是他们家一直做到今天的洗浴中心。
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总是奔波劳碌。大禹三过家门不入也不过如此。对待孩子,他们的陪伴很少,各类节假日甚至生日都缺席,更不用说肢体接触,或者任何有力量的话语。
“你干嘛?”乔帆问。
孟修回答:“训练一下啊。都要去相亲了,总不可能手都不跟人牵吧。”
不容辩驳,眼前人的确是做这项练习最合适的对象。是异性,各方面条件优越到不会出戏,又熟悉得无须介意关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凭他的个性极有可能拿人软肋把别人耍得团团转,不过现下也不是在乎面不面子的时候。
“别担心了。”他又微笑,害得摇摇欲坠的不安感从她心里油然而生,“反正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