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车不愧是豪车,后排空间宽敞,真皮座椅坐起来很舒坦,毛巾跟饮料也有准备。
如果换作平时的话,吉留彩一定会好好记录下生平第一次坐上这种程度的豪车的心情。但现在的话,心情除了用沉重来形容,好像找不到其他适合的词了。
荻野刚史坐在驾驶座,吉留彩和伏黑惠一起坐在后排,那大概会是个很长的故事。
“对不起,我确实骗了你。我的女儿小花……她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失踪了又或者说,她已经死了。”
那大概是一个月之前的事,荻野生花升上二年级没多久开始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去学校。身为父亲的荻野刚史苦于工作繁重,长时间在社长身边待命,没能及时跟女儿好好沟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父女俩已变得无话可说。他试图劝说女儿重新回学校,可效果都不是很好。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荻野生花主动去了学校,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恕我直言,这个时候您应该报警吧?”
“如果真的是人为事件,我当然会选择报警。”荻野刚史手抵着方向盘,痛苦地说起不愿碰触的回忆。
荻野刚史从小时候起就能看见些奇怪的东西,但只是隐隐约约的程度。多年前,在带妻女出去旅游的途中。他在酒店过夜时做了个噩梦,梦见妻子被怪物咬住了喉咙拖到屋外。他挣扎着醒来,发现妻子真的不见了。他立刻报警,并把噩梦告诉了警方,但换来的是他们建议他去医院的嘲笑。最后妻子被判定了失踪,至今仍未找到。而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沉迷工作,跟女儿的关系逐渐疏远。
“说是亲人之间的联系也好,说是我有什么特异功能也好。在小花失踪的当晚,我又有了当年妻子失踪时的可怕体验。我梦到小花她……她在学校不停地跟我说对不起,一直一直在说对不起。我想救她的,但她很快就被个黑影拖走了。我很清楚,小花死了,就在这所学校,被什么非人的东西害死了!直到现在还被困在里面!”
这一次,荻野刚史不会再相信警察。而就在他思考该用什么方式找到害死女儿的凶手时,他见到了跟女儿极为相似的吉留彩,还跟他有相似的遭遇,同样看见了那些非常世之物。
“所以您才会找到我,目的就是让我以荻野生花的身份再次入校,不管凶手是什么东西,在看到明明已经死亡的人再次出现后,一定会表现地非常慌张或者再来确认而暴露踪迹。哪怕对方没有找来,您也可以通过我了解这所学校的状况和荻野生花生前的遭遇。”
吉留彩从后看着陷入沉默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就是事实,真没想到这次的工作竟然会上升到丢命的程度。
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钱难挣,屎难吃。
“对不起……吉留小姐,确实是我欺骗了你。但你一定有办法的吧!就像在公司那次一样,也是吉留小姐杀死了那个怪物吧!”
“那件事跟我没关系。”
“……诶?”
“总之说清楚了也好,我不干了。”
到岗后发现工作内容跟面试时的职业描述不符,她主动离职总行吧。
吉留彩两手一摊,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伏黑惠见状也跟着下了车。豪车停在学校外的停车棚,隔音效果超好,以至于走出车门的一瞬间,雨点子击打顶棚的噪声像砸在耳膜上一样吵闹。
荻野刚史冲了下来,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知道都是自己的私心作祟,也知道是自己将无辜的吉留彩牵扯其中,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吉留小姐!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求求你帮帮我跟小花吧!”
“荻野先生,我想您弄错了,我只是不巧跟您一样也可以看到那些东西。”吉留彩保持社会人该有的礼貌,足够冷静客观地讲述事实,“关于您女儿的死亡我深表遗憾,但我确实无能为力。”
吉留彩这么说完之后便一头扎进大雨里跑开了。
她去学校附近的便利店准备买毛巾、雨伞和啤酒,结果还被店员教育了未成年人不得买酒,她看着自己一身印着秀尽校徽的体育服非常无语。好在日本的便利店满街都是,她脱了外套挤在腰间,骂骂咧咧的样子终于唬住了另外家店的外国打工友人。
伏黑惠是在吉留彩喝了半瓶啤酒后出现的,刚才留下来跟荻野刚史沟通确认了些事情。他看到女人神情落寞地坐在落地玻璃边的餐台旁,浑身都湿透了,脖子上挂着根毛巾,正有一茬没一茬地喝着罐装啤酒。他自然地坐到她边上的空位,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安安静静地就像个乖学生一样。
吉留彩看着他,挑个眉问他要喝点什么,再被摇头拒绝后还是去买了罐姜茶回来塞进他手里,大晚上淋一身雨的感觉可不会太好。
“喝吧,就当暖暖身子,我最近可贫困了,你得好好珍惜哟。”
伏黑惠看了眼手里的姜茶,是他喜欢的口味:“……谢谢。”
“其实你不用来安慰我,我心一直蛮大的。”
吉留彩明白伏黑惠是为了自己才来的,而且仔细想想,她好像并未真正意义上地受到伤害。如果一切推测都合理,作为诱饵的自己好像始终都没有钓出那个凶手,加上刚才高本茜的遇害,或许那藏匿起来的家伙发动的是无差别攻击。
“你的做法是正确的,非咒术师不应该牵扯到咒灵造成的骚乱中。”伏黑惠客观地评价,比起莽撞和逞能,量力而为很多时候是一种夸奖。
“不过啊……伏黑弟弟,我好像真的看到了荻野先生的女儿。”吉留彩想起了在活动室的镜子里,用着她的形象对她呼救的女生,“那会是什么呢?”
“诅咒吧,在死后无法安息成佛,所以留下了巨大的负面情绪。”
吉留彩摸了摸后颈:“原来那个就是诅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