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后转过通廊的拐角,从宫人手中接过册宝,自己捧着径往精舍里走。
她已经记不清上次来什么时候,但似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转过紫檀九龙座屏,就看到要见的人一身青色的棉布道袍,盘膝坐在厅中的须弥座上。
正在一旁伺候的谈闳搁下手里的法器,趋步上前见礼。
谢皇后四平八稳的点了下头,没等他开口,便朝着须弥座大礼颂圣叩拜。
延和帝没睁眼,但却听得出来人是谁,眉间轻蹙,入定般祥和的脸上泛起厌恶,口中念诵的真言戛然而止,半晌叹了口气。
“何事?”
谢皇后跪地不动:“臣妾有肺腑之言,泣血上奏,伏请陛下圣聆。”
延和帝身子微震,睁眼看到她手边彰显身份的金册凤印,不悦中也一丝惊讶,瞥了眼谈闳,示意他先暂退。
“人都走了,你起来说吧。”
谢皇后又行了一遍叩拜的大礼,却没起身,抬起头来时,红肿的眼中已泪水难抑制。
“臣妾为后,掌领禁宫,但求尽心竭力,二十年来仰赖陛下圣德,姑且算是一切平安,可对亲生孩儿却疏于管教,以致他犯下弥天大错,臣妾悔恨难当,又无可推诿,只有奉还印册,请陛下治罪。”
延和帝听得面色严峻起来:“珩儿?他犯了什么错,你且说来。”
“臣妾斗胆敢问陛下,之前……丽妃可是奉旨去玉熙观舍身修道了?”
“她?那又如何?”
谢皇后痛彻肺腑似的双眼一闭,泪水滚滚而下,勉强忍着抽噎道:“臣妾不敢欺瞒陛下,珩儿……珩儿他……昨晚私自出宫,去,去了玉熙观……”
“去哪里做什么?你是说,珩儿去找丽妃?”延和帝猛地从软垫上一拍,俯身睨着她。
谢皇后声泪俱下,跪在那里浑身发颤。
延和帝不耐的催促:“究竟怎么回事,你只管说!”
“陛下可还记得之前为珩儿选定的颍川王妃?”
“朕记得,可惜没来得及大婚,朕也没见过她。”
“不错,那孩子也是臣妾的甥女,珩儿从小就对她一往情深,谁曾想……”
延和帝脸上掠过黯然,奇道:“可这跟丽妃有和关系?”
话刚出口,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陡然大变。
谢皇后勉强抹着不断涌出眼泪,抬不起头:“丽妃当初来坤宁宫中觐见时,我就发觉她的相貌跟了了相像得厉害,生怕被珩儿瞧见,日夜寝食难安,时刻想着怎么把两人隔开……结果千防万防,还是叫他们遇上了……”
延和帝目光渐散:“你早就知道,却不说……他们也是,全都瞒着朕。”
“是臣妾糊涂,怕宫中朝野大乱,更扰了国家怀柔蛮邦的大计……若早向陛下陈情,兴许便不会生出这些事端,唉……如今再说已是晚了。”
谢皇后几乎跪不住:“珩儿只是思念了了,想去瞧一瞧,并不曾真的做出逆伦犯上的事,所有的罪都担在臣妾身上,求陛下……求陛下宽恕珩儿,让他离京就藩,从此绝了念想,也就好了。”
延和帝幽幽望向头顶死垂的帐幔:“你怎么知道他没做出逆伦犯上的事?”
“昨晚他在玉熙观外被萧靖拦住,没见到人,事情是臣妾要死要活逼问出来的。”
“萧靖,呵……”
延和帝唇角泛着冷笑,目光重又垂向她:“敢做敢认,才是颍川澜家的子孙,你且回去,让珩儿自己来见朕。”
谢皇后闻言,刚刚稍止的眼泪又猝然决堤,伏地埋下头去:“回……回陛下,先前臣……臣妾已经照规矩责罚过了,珩儿现下还躺在坤宁宫,只怕……只怕来不得……”
延和帝脸上抽搐两下,阖眸咬了咬牙,再睁开时,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张口咆哮道:“叫谈闳来,叫谈闳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仙女们,晚安~(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