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接连不断,每一下都重锤般狠狠擂在胸口。
浑身像散了架,却觉不出疼痛,几欲裂开的脑袋也变得懵然麻木,但分明能觉出脑中那种锥刺入髓的感觉在渐渐往下坠。
那感觉悚然无比,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一路伸进腹中,在小腹间揪扯似的缠绞了几下后,就蓦然生出一股力道猛地朝回牵拽,勾连着五脏六腑硬生生地往外拉。
姜惗心下骇然,想想对方先前说她是孤魂野鬼,不配“占据”南姜公主的身体,恍然明白了他现在就是用邪术,让自己原本的魂魄同这副肉、身剥离开来。
“来吧,这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那假的丘神仙淡冷着声音轻笑,捏着三清铃的手上一翻,忽然多了只镯子捏在指间。
姜惗乍一瞧形制,就知道是自己刚进玉熙观换道装时依着“规矩”摘下来的,万万没想到竟会落在他手上。
原来那根本就是个骗局,从头到尾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恍然之际,刺目的光倏然划过,晃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你也别心不甘情不愿的,实话说,我另外给你预备了一个好去处,显贵荣华不用说,身份普天之下也是独一无二的。不过,是不是真有命享福,那就看自己的造化吧。”
姜惗怎么能甘心,她什么也看不见,混沌中却听到这番莫名其妙的安慰话。
还没来得及琢磨是什么意思,就觉腹中那股牵拉的力道陡然增强,浑身的气力都被一点点抽离,整个人虚软软的挂在石壁上。
她没盼来奇迹,知道最终仍是在劫难逃,却舍不下这条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命。
似乎还想再看看什么,强撑着神识间最后的清明睁开眼,迷雾般的白光正自消散,那只镯子就在不远处,温润的玉质中正徐徐渗出香烟般凄艳的颜色……
一口鲜血喷溅在地上,纤弱的身子向前一塌,刚才还扬起的头也耷了下来。
这样不再动弹,便再也看不出丝毫倔强的样子。
大约是刚才施法消耗极大的缘故,对面那张儒雅的脸此刻罩上了一层苍白,额角细密的汗珠间筋络凸显,蓦然变得阴戾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纵身长笑,眼中尽是得偿所愿的狂喜,神情更显得狰狞可怖,噎嗓咳嗽了几下才止住。
“公主,我做成了,做成了!只差最后一步,你且再稍忍一会,我这就……为你把魂魄招回来。”
他对着那具一动不动的“尸身”细声软语,连眼神也变得温然脉脉,吹散燃尽在指间的符纸,将那只玉镯撤回掌中,正要收起,目光却在上面戛然一顿。
昏暗中,那本来通体莹润的镯身竟变得黯淡了许多,玉料的内壁上还多出了一条纤如发丝的裂纹。
他浑身一震,几乎将东西贴到了眼前。
镯身中死气沉沉,果然没有半点鲜活流动的迹象,温润的莹光也越来越黯淡,越来越没生气。
“为什么?不会……不会的……”
他双目呆滞,喃喃自语,霍地抬起头望向对面的石壁,寂静中那具软垂的“尸身”并未僵硬,似乎仍能觉出若有若无的鼻息。
雪融冰解的细声划过耳畔,镯子上的裂纹促然散开,玉身登时碎做几截,萤虫般的微光随即黯然湮灭。
“怎么回事……不可能,究竟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为什么驱不出这野鬼的魂魄!”
他两眼圆瞪,怒吼声震屋宇,脸上早已没有半点儒雅的淡然,一层诡异的红笼上来,向后踉跄了几步,口鼻中立时涌出大股的鲜血。
喘息间,血沫飞溅,他站立不稳,颓然坐倒,脸上酒醺似的红潮水般褪去,重又变得纸一样白,勉强撑起身挨着石壁蹒跚挪过去,暗动隐藏的机关。
一阵石磨碾绞的闷响,砖石徐徐沉下,原本光滑的墙壁上露出一扇窄小的铁门。
他似乎已耗尽了力气,一点点爬过去,拉住门上的铁环,摇晃着敲出响动。
未几,铁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约莫十来岁的瘦小道童走进来,见他倒在地上,惊恐万状地上前搀扶:“师尊你……这,这是怎么了?”
“我……我……破了真气,须得立……刻闭关……”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