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是杳无边际的黑暗,全然辨不清方向,周遭也听不到一丝声息。
这种感觉就像被锁进了无门无窗的密室,没处可逃。
呼吸震颤着心跳,手脚依旧使不上力气,身子摇摇欲坠,凭着那点残尽的神识,根本分不清眼前是虚是实。
蓦然间,一片灼热炙人的光在眼前跃起,转瞬便化作几丈高的火墙,熊熊逼近。
脑袋被烘得发昏,差点一头栽倒。
但危机也激起了求生之念,毕竟还未到山穷水尽,万念俱灰的时候,谁都不会轻易放弃逃生的希望。
然而,只是拖着步子跑了几下,腿脚便沉得像铅似的迈不开了。
火墙转眼而至,一霎便燎着了后襟,烧灼的剧痛深刺骨髓,可似乎还不该绝望,至少不能再做一回火场里连容貌都辨不清的冤魂。
挣扎起身,忽然瞥见斜刺里闪出一道人影。
赤焰升腾,光熠处,照亮了那道人影身上的墨色斗篷,头上戴的似是描金乌纱。
是他?
一刹间,时光仿佛也随那一眼停滞,已然消泯的希望又在心头燃起。
几乎就在扬手呼唤的同时,耳畔听到巨物在火中爆裂,轰然倒塌的声响……
姜惗猛地惊醒过来,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息,想吞进些新鲜的气,可入鼻却是股说不清浓淡的烟火味儿。
她悚然一惊,睁眼之际,面前果然是一片伸手难辨的幽暗。
没有风,但凉意如潮,被冷汗浸透了衣衫的后背贴在石板上,更是寒入骨髓。
她想坐起来,手脚却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死死箍住,竟然挪不动半分。
姜惗心中的惊骇又深了几分,知道情势不妙。
究竟怎么回事?
记得萧靖走后,自己仍然头痛得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名闻到一股说怪不怪的气息,头痛竟渐渐减轻,困意也越来越浓。
现在想来,依稀就是这种混着烟火气的味道。
幽暗中蓦然腾起光亮,从脑后蔓延过来。
该不会真应了那个梦吧?
姜惗只觉心提到了喉咙口,徒劳挣扎了几下,却发觉并没有热浪炙人的感觉。
几只花色各异的孔明灯徐徐绕到眼前,火光忽明忽暗,渐渐升到高处。
很快,更多的灯笼飘来,石室里也越来越亮。
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她讶然瞧着,同时也看清了头顶和周遭光滑的石壁,原来自己正身处一间宽大的石室中。
突然,那些数不清的灯轰地炸开,瞬间化作一只只萤虫,扑扇着翅膀蹁跹起舞,又慢慢聚拢成一条宛如白绫般蜿蜒的天河。
这时候任谁都看得出事情不能以常理猜度了。
姜惗正起疑,那条天河已风吹似的扭动起来,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随着几声震耳的吟啸,幻成一条通体金光耀眼的虬龙,在半空里箕爪盘旋,又猛地拔身而起,像冲入云霄般消失了踪影。
姜惗已然瞧得出了神,胸口怦怦直跳,望着半空里残尽的几缕光晕发怔。
“好看么?”蓦地里一个温润又略显干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苍然的语声由远而近,似乎就在背心的石板后。
姜惗看不到人,却听得出这声音正式那个道号凌空的丘神仙。
原来一切都是他在捣鬼,可这牛鼻子老道跟她素昧平生,照理也没有半点瓜葛,究竟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用计加害?
冰裂玉碎的轻响拂过耳际,一个淡光莹透的人形飘然而出,面目五官依稀可辨,长长的鹤羽道袍拖曳在后,每走一步,地上的石板便是一片冰封重结,脚下却丝毫不见挪移,竟是流云随风似的虚空而行。
姜惗此刻对那些华丽炫奇,变幻莫测的把戏已经不再觉得如何惊讶,念头在心里不停转动,猜度着这个人真正的身份和目的。
须臾,那人形止步回身,荧光霍然散碎,如剥开凿落的冰屑,连着皓白的须发也倏倏而下。
转眼光芒退尽,面前已是一张年仅弱冠的清秀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