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斗胆想请圣上准许帝姬为臣、为朝臣、为大庆一舞。”
仿佛被当头打了一闷棍,西泠月全身都僵硬了,天子哪里会跳舞!
她费心想送天子离开禁中,便是因为两人同待一处,容易叫人瞧出破绽,更莫说现下的这样粗显的破绽。
她尽力使自己面上的神情松快下来:“这……恐怕不妥,帝姬金尊玉贵,是……是朕的阿姐,叫她似舞姬为群臣献舞,恐怕……”小心的看了眼摄政王:“恐怕有失皇家脸面……”
摄政王恍然似的:“圣上说的是,是臣失礼了。”
西泠月松了口气,正待说两句场面上的话,他却又道:“那不若只为臣一舞,圣上可否准许?”
西泠月噎住,他是先帝亲认的御弟,是叔父,是长辈,又刚救大庆于水火,于情于理都推拒不了,也必然推拒不了。
她只能连连点头:“为叔父一舞,却是应该,应该的!只,只是帝姬娇弱,朕怕她不适……”她停下来嗫嚅片刻:“不,不若,叔父且先同众位大人在此宴饮,朕先去玉熙宫同帝姬说明缘由,待叔父宴饮过后,帝姬正好也能装扮妥当前来为叔父献舞。”
摄政王微笑着颔首:“还是圣上思虑的周全,那臣便在此恭候帝姬了。”
天子说哪里哪里,后惶惶的出了西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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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宫,等谴退了宫娥,天子终于撑不住了,攥着西泠月的手急的语无伦次:“阿姐,怎么办,我哪里会跳什么舞!要再换回去吗,那还能再换回来吗!”
天子羸弱,遇事总是无措,在他面前西泠月更是不能慌:“别怕,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换回来。”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转去了玉兰鹦鹉鎏金立屏后:“我是寻了托词过来的,不要耽搁时辰,快些更衣。”
天子已经六神无主,只能连连应声,一边扯头上的珠钗一边惴惴不安的问:“那人是不是……已经发现咱们了?”
立屏后,西泠月解玉带的手猛的一顿:“莫要多想,今日平定四藩等同于也撤了四藩,他只是高兴,没有发现……”
天子没听出她最后的颤意,安心不少:“那阿姐跳完了舞,要快些寻个机会再换我过来呀。”
西泠月说好,又嘱咐:“你去他身边也不要作态,原来是什么样,现下还是什么样,总归赵天来的药已经配好,再相持几日,你就能出宫去了。”
出宫,逃离那个豺狼之人的利爪,太过令人向往,就像一盏希冀的灯,天子有了盼头,心也就定了下来,不再过于惶急惧怕。
姐弟两个换了衣裳,天子便去了外头,宫娥嬷嬷们进来侍奉合德帝姬沐浴更衣。
赤银炉的轻罗冰纱裹身,沉沉的乌发梳起来,缀上金翠钗环,耳间戴上明珰,额间点上花细,眼眸微动,便已倾国。
在旁随侍的宫娥已经看呆:“帝姬真个好看。”
西泠月微微笑了下没有说话,许嬷嬷知道内情,怜爱的拍了拍她的背。
似乎是算准了时辰一般,她这厢方收拾停当,一名宫娥便过来立屏外递话,言说宴饮已散尽,王爷请帝姬前去献舞。
西泠月垂眸应了声,起身在宫娥们的簇拥中上了銮轿。
到了西銮殿,内里王公朝臣果然已经退了个干净,连天子也不在,只高阶上坐了一人。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西泠月咬了咬唇,走过去蹲身同他见礼:“月儿见过叔父。”
她低着头,未曾见到上首之人的神态,只听他似沙哑的声音,叫她免礼。
她直起了身子,依旧微微垂首,小心的四下望了望:“月儿应叔父传召,特来为叔父献舞……”她似颤了颤,终于大着胆子问出来:“但为何不曾有乐师?”
听得上首之人沙哑着声音,却惯常温声问她:“月儿要为叔父献什么舞?叔父为月儿奏来可好?”
西泠月怔了下,终于抬起了脸,这才看见他面前雕龙凤呈祥的紫檀大案上放着一把长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