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的这一日,整个淳王府起的都格外的早,且笼罩在一片离别的氛围之中,沉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这一次去羌国,周玉雁是准备把蓝秧和裴嬷嬷都留下来照顾周湛的。
可是蓝秧说什么都不肯,最后以裴嬷嬷年事已高,受不得沿途颠簸,将她留了下来,自己则是跟着长公主去羌国。
裴嬷嬷知道长公主在意小王爷,留她下来呆在淳王府,比一路跟着去羌国只好不坏。再者?,有长公主贴身的人陪着小王爷,小王爷思念姨母时,还能有人与他说道说道,总好过一个人孤苦思念。
就在裴嬷嬷要向长公主行大礼之时,王府的旧奴们纷纷过来,跟着一起行礼,视为送别。
当日被一并寻回来的曹嬷嬷和其他家奴一样,两眼通红满是不舍:“长公主此去,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奴才们会一直守着淳王府,护着小王爷。若再有人来淳王府图谋不轨,奴才第一个跟他们拼命!”
裴嬷嬷也忍不住落泪:“长公主……务必照顾好自己。”
邬哲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王府家奴对周玉雁磕头,诉说不舍。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能在脑子里想象这个女人从前在京城是什么模样。
邬哲扭过脸不再多看,让翟泽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出去。
那边邬哲已经动身,这边周玉雁不好再耽误。
她像家奴们简单交代几句,又?与周湛道别。
饶是周湛再怎么坚强,此刻仍是双目通红,紧紧抓着她的手。
周玉雁牵着周湛走到门口,翟泽他们四个已经上了马车,扒拉着车窗往这边看。
周玉雁走到门口,转身在周湛面前蹲下。
“往后要好好读书,姨母每月都会给你写家书,再忙也记得给姨母回一封,好不好?”
周湛吸吸鼻子,重重点头。
大抵张口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他咬着唇没说话。
母亲曾说,若有朝一日,姨母不再愿意回来,那他也不可以勉强她。
但是现在,姨母是愿意留下的,他却根本没有能力留下姨母……
邬哲站在车前:“夫人,启程了。”
周玉雁抱了抱翟泽,转身登车。
“姨母……”周湛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终究是哭了出来。
邬哲不去看周湛,挥手启程。
马车拉动,周湛竟追在后面:“姨母……”
“小王爷!”裴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别追了,车马危险。”
邬哲给自己和周玉雁安排在一辆马车,几个孩子单独坐一辆。
他听着那呼唤声被丢在车后渐渐消失,原本烦躁的心好像也跟着平静下来。
好了,走了就好了。
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知道周玉雁现在不想说话,所以也不去招惹,马车就这样一路行驶出了京城。
另一边的马车里,也是一片沉寂。
锦葵和芙蕖起先还是默不作声,最后都飞快的抬袖子抹眼泪。
翟枫咬着唇晃着腿儿,原本他是最爱哭的,可是如今只是闷闷不乐的沉默着。
翟泽看着他们,心中半分喜悦都没有。
哪怕邬哲已经承诺他,只要回到羌国,便会立他为太子。
“你们这样,若是父亲看到又会不高兴了。既然如今已经要回到羌国,就该好好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况且我们并不是永远不能回来了,你们这样,母亲看到也会?难过的。”
翟泽的声音放的很低缓,不知道是在说服弟弟妹妹,还是说服自己。
就这样,在闷不吭声的行了一个时辰路之后,周围的景色也变得荒凉起来。
他们已经过了最繁华的一条官道,因为邬哲赶着回到羌国,所以计划走一条小路,节省去下一个驿站的时间。
车夫说稍后会在前面平摊的地方歇息,翟泽再一次提醒弟妹们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莫要让母亲更加难过。
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马车忽然狠狠地垫了一下。
几个孩子里,翟泽是伸手最好的,他第一时间护住弟弟妹妹们,将他们一起按着趴下以免摔滚。
几乎是同一时间,十来支箭破窗而入,从他们的头顶交错飞过。
有刺客!
乱事发?生在一瞬。
就在翟泽稳住弟弟妹妹们时,外面传来马鸣声和混乱的人声,紧接着,是兵刃相交的铿锵声。
“啊——”锦葵和芙蕖吓得尖叫出声,翟泽冷冷呵斥:“别乱动,躲好!”
忽的,马车晃了一下,翟泽感觉到是有人直接跳到了车上,他顿时出了一声冷汗,忍不住望向车门的位置。
轰的一声,车门被踢开。
蒙面的人穿着练装,浑身上下都藏着能让人瞬间毙命的凶器。
他动作很利索,见到人就要下手。翟泽蓄足了力气给了他一脚,被他后退跳出躲开。
“我怕……”
翟泽将弟弟妹妹们全都藏在身后,手已经抹上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浮现出了淳王府的夜晚,母亲对他说的那番话。
只是一闪而逝,却让他清晰的记得话里都说了什么。
也让他知道自己现在最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