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静如水。
高长仪关了院门,一概不见外人。
郭敛也来找过她,她没见,高佩倒是寻他去说了话,听说还动了手。
对于这事,高长仪没有管,她甚至都没有过问高佩此事的任何细节,全当自己不知道一般,默默地出了这口气。
郑家给了她交代,是郑大人亲自到府上来,高暄同高佩接待了他。
听闻郑大人离去时面色铁青,两家的情分,到底因为他那无知无畏的小女儿伤的不轻。
郑家以身患恶疾为由将郑初阳送进了道观,想来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这些高长仪都不愿意管,她并非是个慈悲的人,她只需要记得她差一点就死了这件事,无论郑初阳受到多么严重的惩罚她都可以觉得那是她咎由自取,她该承受着。
郑新月给她写了信,信中言辞恳切,全篇都是道歉的话,高长仪只看了一小段,便再不愿意看下去了。
她到底没有给郑新月回信。
关于她的婚事。
高暄从未想过要通过女儿的婚事得到些什么,他只会为女儿日后的平稳安定做出牺牲,只要他能够给的起,他就一定会给。他疼爱自己的女儿,这世上不会有比他更宽和慈爱的父亲。
高长仪自己提出来的,她要同裴允成亲,不是不可以,他没有二话。
高佩是极不情愿的,但妹妹坚持,他心知无法改变妹妹的想法,也就不再说什么。但凡他在,妹妹就绝不会受欺负,其余也就不必再计较。
最不能接受这桩亲事的,是高荣。他来找高长仪,跪在地上抱着高长仪的腿哀求,“阿姊,我发过誓,日后一定对姊夫又敬又爱,你这要我怎么办呢!”
高长仪无奈,只回道:“也没有人拦着你不让你敬爱姊夫,你日后对他恭敬些就是。”
最后高荣哭唧唧地跑开了。
高长仪早没有了母亲,也没有姊妹,成亲的诸多事,家中并没有人可以教导她,于是高暄请来了高氏族中一位长辈。
高长仪是高暄的独女,金贵非常,即使来的是长辈,对上高长仪也得是毕恭毕敬的态度,教导高长仪的时候尽心尽力,事无巨细。
这可与当时郑新月同她隔靴搔痒一般讲的那些不同,高长仪这样的也听不得,脸红的如同重枣。
高女郎羞愤不已,是以裴允来同她商量园子的建造细则时,她根本不见人,完全不是她当时说的那么回事。
但裴允不屈不挠,一定要见到她,连庭院里种什么树这种小事都要来征求她的意见。
高女郎烦的不行,终于松口见了人,然后就把人按在榻上又踢又打。当然,也就玩闹那种水平。高女郎身姿飘逸,没有打人的力气,也就仗着裴允绝不会还手,任她胡作非为。
高长仪气的很,朝他腿上踢,踢一下不解气,要再踢几下,又是生气又是劳累,弄得自己气喘吁吁。
裴允是给她按到榻上的,他就趴在那儿,任她拳头往他背上砸,还掐他脸,他绝对不还手,能见到她,他高兴得很,有时候还配合地叫两声,好让她尽兴,不然叫她知道自己这力道就是在给人挠痒痒,怕是又是好大一通脾气。
但是他那敷衍的呼痛声实在过于拙劣,高长仪听着都明白他在哄她玩,更气了些,踢了他几脚就坐一旁,不动作了,一副委屈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裴允就赶紧起来,蹲她面前,问她,“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就这样了,跟我说,好不好?”
他要去拉她的手,抓到了,又给她甩开。
在她面前,他脾气好得很,看着她发脾气,他心情却不差,被甩开了也压根不在意,又去抓,这次抓得紧,叫她甩不开。
他轻声问,“到底怎么了啊?谁惹你了?”
“你!”高长仪挣不开,瞪他,朝他喊。
“我怎么了?”
“因为要跟你成亲!”
裴允听了这话,抬头认真地瞧她,眸光深邃,良久,才道:“嫁给我,你这么不情愿?”
高长仪生气时就不讲道理,更何况这会儿对上的是裴允,她根本不会探究他话里的深意,只将自己性格里的刁蛮任性发挥了个彻底。
“我不情愿,我烦,我委屈!”她还推裴允,“你听见了吗!”
裴允说:“我听见了。”
她说她不情愿,烦,委屈,但是又怎么样?他又不会放手。
他这态度让高长仪不满意,她又推他,这下狠,把他推到了地上。她是真的要哭了,瞧着是委屈得很,声音都有些颤,“她们都说,疼的很……”
裴允从地上起来,听着这话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什么疼的很?”
高女郎脸又开始红,瞪着他的眼神发狠,猛地伸出手朝他脖子那里挠了一下厉害的,红痕就起来了,甚至都起皮了。
裴允摸着自己的脖子,觉得有些莫名,怎么了,就气成了这样,他没想明白呢,就听见她说,“睡觉啊!说是会疼的很,生孩子也很疼,说不定还会死掉!”
她终于哭出来了,“我为什么要嫁人!我最怕疼了,从祖母讲的那些,我根本就,就……”她丧气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