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提红袖楼就绝没好事,简直命里犯冲。
高长仪甩了被自己揉的不成样子的袖子,高声喊道:“那你能去?别人为什么不能提?我问你跟另一个男的的关系,你脸红个什么?”
说谎话的时候就是要乖巧一些才好叫人相信。
裴允一向深谙此道,这是习惯成自然的事,今天就在这上头翻了船了吗?
裴允一时间又是无话可说。
半晌之后,他头一次指着高长仪的脸,说,“我跟他统共没见过几遭,也没什么关系,更没有……那种癖好,阿姊要是再有这等荒谬的想法,我真的要同你翻脸……”
“真不是啊?”高长仪矮了头,低声问。
“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
高长仪放了心,顺了顺胸口,笑着道:“不是就好,阿姊这不是怕吗,来,过来坐。”
裴允头疼,扶额坐下了。
高长仪给他倒了杯冷水,推过去,“来,喝口水。”
裴允头皮直发麻。
高长仪就说,“没听说你有什么朋友,偏偏今天那个顾堂又跟你很熟稔的样子,他是什么德行,做过什么荒唐事,你总该听过一些的吧,我难免要问一问,怕你跟他在一起玩,耳濡目染,惹上了什么不好,我虽然想你多交几个朋友,但绝对不能是顾堂那样的。”
裴允面色平淡,放了杯子,说:“阿姊的教诲,我自然是时时记着的,行事自有分寸,但阿姊别再说那些荒诞无稽的话了,我从没见过主动这般想弟弟的。”
“都是我的错。”高长仪诚挚致歉,“误会解开了就好,下次绝不再犯,你信我!”
“这样的事怎么能有下次呢?”裴允声音略提。
“绝不能有下次!”
“你发誓。”裴允说,“说你以后不再怀疑我。”
高长仪立马朝天指势,“苍天在上,我以后绝不对阿允持半分怀疑!”
裴允微微低下了头。
高长仪收了手,问道:“怎样,可还满意?”
裴允听着有些劳累,“阿姊,要诚心呐。”
“我如何不心诚?”
高长仪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有威严的姊姊,可为什么要她这个威严的阿姊来哄人?她其实不是很乐意哄人,也不是很擅长,且一开始是明明是她在质问来着,怎么就掉了了个个?
谈话方向偏的厉害,于是她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顾堂说他今日去追剿叛贼余孽,你说好笑不好笑?”
裴允便问,“好笑在哪里?”
“魏王一家都死绝了,哪还有什么余孽?还不好笑,当初那帮人到澜都邀功,人头对着名册,清清楚楚,老幼妇孺一个都没放过,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人家都敢跑到澜都来,岂不是更好笑?”高长仪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你说,上将军何时能做上皇?”
裴允皱了眉头,道:“阿姊,这话不是能说的。”
“我说给你听而已。”高长仪又坐正了,说:“谁又看不出来呢,先帝托孤,多方制衡,可平衡不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吗?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又哪里少了呢?”她忍不住叹息一声,“幸好皇后如今已有身孕,阿敛也还算听话。”
“总之阿敛安康便好,旁的事,我管不着,反正都是给人当臣子,给谁当都一样。”
“阿姊这话若是给大人听到了……”
“他要是知道了,那就是你又去告密,算到你头上。”高长仪截断他的话头,微笑着,说,“知道吗?”
“我记得阿姊不喜读书。”裴允说,“大人总不会教阿姊这些。”
“《女诫》吗?我确实不喜欢读。”高长仪笑着说,“我喜欢读游记,方志也很有意思。”
裴允也笑了笑,重新端起那杯冷茶,在手中里转了转,又问:“那我还想请教阿姊,对于当年魏王一事,阿姊如何看?”
高长仪静默一瞬,抬起手在脖子那里抹了一下,“你这是问我,若是问别人,你就是这个下场,就算是当今陛下是这样的性子,魏王也不是能随意谈论的,明白了吗?就是这么看的。”
裴允颔首,缓缓吐出两个字,“明白。”
高长仪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来问他,“阿允会想起云州吗?想着过去的那些事。”
裴允抬起头,看着房顶,好似真的在回忆,随后对高长仪摇了下头,“已经不大记得了,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
高长仪说,“我也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了,都是一样的,有些事记不得,是常事,有时候也是好事。”
裴允赞同,“确实是好事。”
“你还记得那年我送过你一只鹤吗?它很漂亮。”
裴允点头,“怎么会不记得,确实很漂亮,声也嘹亮,引颈高歌的时候优雅万方,怎么就提起了它?”
“那鹤是叔公送给我的,他养的,挑了最漂亮的给我,你那时候不爱说话,我把它送给了你,半个月,你就把它养死了。”
裴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