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仪刚到檐下,还未进屋,绷着脸把鞋脱下来,丢了。
裴允一直跟在她后头,青鸢在他们两个后头。
高长仪的鞋随手丢的,砸花草堆里了,青鸢忙要去捡,裴允看了她一眼,她便瑟缩着将手收了回去,低着头退下了。
裴允捡了一双皱巴巴可怜兮兮的鞋,进了屋子。
高长仪斜躺在榻上,腿摆的随意,很没有样子。
袜子也脱了,不知道被她丢在了哪,她正赤着脚。
她的脚也是很好看的,精致玲珑,纤细柔美,踩在漆黑的地板上,莹润剔透,像在发着光。
衣摆莲叶一般散开,她的脚踝没在飘荡的云纱之下,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若隐若现。
像风吹过。
裙摆如水一般轻轻地荡,是温柔的,如同他此刻的目光。
就在高长仪抬眸看他的时候,他转开了目光,去看铜香炉上浮着的烟。
高长仪继续喝茶,不跟他说话,搁茶碗的声音清脆,除此之外,再无旁的声音,安静的很。
裴允喉咙动了动,他将头又转回来,舔了下有些干的唇,于是那里就由里向外蔓延出淡淡的鲜艳来。
他跟高长仪说话,声音小的很,“地上凉,不要光着脚踩在地上……”他说话的这会儿,高长仪又去倒茶喝,他便又说,“这时节凉水也不要喝,伤胃。”
“你这里怎么没有人?都哪里去了?”
高长仪往外看了看,也有些疑惑,“青鸢呢?”
裴允便不说话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太多人在我面前晃悠,扰我清净。”高长仪又问他,“你在这儿干什么呀?”
高长仪看到他手里的鞋,迷惑不解,“你拎着它们做什么?”
裴允默默地把鞋放下,往前走,想去榻另一边坐。
高长仪伸出一条腿,拦住了他,不仅露了脚的全貌来,还露了一小段的腿来,就横在裴允腿前。
“我让你坐了吗?”
裴允低头看一眼,继续站着。
一段寂静后,高长仪收回了腿,撑在榻上,同他讲,“好好想一想自己要说什么。”
裴允想了想,十分配合地问,“阿姊想听什么?”
高长仪往后仰了仰,道:“原来竟还不止一件吗?”
裴允眨了下眼睛,茫然抬头,问:“我只是不知道阿姊想问什么啊?”
高长仪一掌拍在小几上,气的都站起来,“我问顾堂,那混不吝的东西,你怎么跟他搅和到一起了!”
“我与顾小校尉只是泛泛之交……”
高长仪指着自己的脸,很不能理解,“我瞧着是好骗的人吗?你当着我的面扯谎。”
“我哪有!”
高长仪长袖一挥,睨着他道:“你今天要不好好说清楚,那你以后就没机会说了,知道吗?弟弟!”
裴允侧过了头,很小声地说,“就抬头遇见了,他同我搭话,便这么认识了……”他微微红着脸,似是难以启齿一般,“他说他就喜欢结交生的好的……不理他,他还纠缠……”
高长仪眉头跳了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可厚非,没什么问题,高女郎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能理解这种心理。
但高女郎眼光甚高,目下无尘,人又矜持,倒没有上赶着同旁人纠缠过。
高长仪看着裴允略带着绯红的脸,回味着他刚有那么着羞涩的话语,又想了想裴允平日里的作为,便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
她给自己吓住了,虽心中狐疑,很是难为情,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弟弟,还是要问清楚的,试探着问道:“阿允,你,你别是……对他情义不大一般吧……”
澜都繁华,声色犬马,荒唐事不少,高长仪这样的,都能不时听到两件,开阔一下眼界。
裴允一开始并没有听懂,意会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摆着一张怔忡的脸,对上了高长仪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脸都白了。
“你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这种话是能胡乱讲的吗?”他简直是歇斯底里。
高长仪给他吼的往后退了退,揪着衣角,目光闪烁,很不自然地说,“听说他就喜欢去红袖楼,那段时间他正好去的勤,阿允你那天,不是去,等他的吧?”
裴允说不出来话了。
高长仪便继续讲,“阿允,你不是那样的吧?阿姊养你这么多年,没瞧出来你有那种癖好啊……虽然女的也不比你长的好,但是吧……”
裴允的回答坚定有力,“我、说、过、别、再、提、红、袖、楼、了。”